三十一
以真漸漸安靜了下來,人到了最後一步,光尖叫有什麼用呢?就象那個聲音所說的:“求人不如求自己。”這時候,得自己想想辦法呀。不過現在一時看來也沒有辦法可想,隻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以真沉下心來,看看車廂四周,才看見車廂上有兩個小小的窗子,以真一步一步挪到窗子下,那窗子很高,踮起腳尖才能夠到,以真努力踮起腳,才看到窗子外麵竟然是浩浩蕩蕩的雲海,難道這車子竟然在雲海裏行使?以真的腳底一陣一陣地麻,歎口氣還是老老實實地靠在車廂牆壁上坐定。
這車子駕駛員的技術實在可以,開得一路顛簸著,一會兒慢慢地爬上一個高高的山坡,一會卻又飛快地衝下去,顛得車裏的人幾近嘔吐。以真心裏想:“不是在雲海裏嘛,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爬一座山呢,真是的。”
以真正想著,卻忽然聽到嗤一聲尖銳刺耳的響聲,隨著這聲響,人猛地向前一撲,緊接著又朝後一仰,整個車廂裏回蕩著呀呀的叫聲,隨著這叫聲,一個緊急刹車,車子停了下來。車門嘩啦一聲迅速被打開了,那個小人兒一下子蹦達到車上,笑著對大家說:“到了,到了,大家趕緊下車。”
到哪了?以真心裏充滿了疑惑,但還是隨著挪動的人流魚貫而出,前頭的人走到車前,一個一個消失不見了,待以真走到車門口,,正待舉腳向前邁去,才發現眼前竟然是一片翻滾著的浩蕩霧氣,虛無縹緲,深不可測,以真的脊背中嗖得一下仿佛注入了一陣涼風,渾身都起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而一抬眼,那個小人兒竟然懸空漂浮在車門前,笑眯眯的,正不停地催促大家快點下車,望著那不見底的霧氣,以真心虛了,遲遲不敢落腳,。
坐在駕駛員位置的那個老頭忽然輕飄飄丟過來一句:“拉下去,還不趕緊,磨蹭個啥,我們也好下班。”說時遲,那時快,那個小孩子伸出手來想一把拉以真下來,可以真輕巧一避,說:“我自己跳吧。”
這邊,以真縱身一跳,那邊,那個小人兒卻詫異地呀呀叫了起來,但已經來不及了,以真猛地一下,心裏以為會是一個萬丈懸崖,結果實地就在腳下,所以一下子崴了腳,整個人猛地跌倒在地,忍不住哎呀哎呀呻嚀了起來。好痛呀!
這小人兒倒是有點善良,伸出手去拉住了以真,責怪說:“你以為是那麼高的高地嗎?”以真被他責怪,卻無法回答,因為腳已經很痛很痛了。
那小人兒看著以真疼痛的樣子,忽然笑了:“痛嗎?”以真此時正痛得厲害,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那小人兒忽然拉起以真的褲子,露出扭了的腳踝處,那腳踝處已經腫得如同饅頭般大小,紅紅地豔麗如春桃,以真看著,那疼痛就仿佛更加加劇了,越發不能忍受,哎呀哎呀叫得更大聲了。那小人兒本來是充滿深深憐惜的眼光,卻一下子捂住肚子,大笑了起來,他一邊笑一邊說:“哈,哈,你竟然還會痛,真是醜鬼多作怪,你竟然還會痛。”
竟然還會痛?難道我不會痛嗎?那個小人兒繼續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你不過是個鬼,怎麼會有痛苦呢?”我是個鬼?以真看著那紅腫處,膨大如饅頭,紅豔如桃花,卻隨著那小人兒的狂笑聲一點一點消退了下去,而那難以忍受的痛苦也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一下去。以真的眼淚忽然掉落了下來,那顆晶瑩的眼淚珠從眼中落下,來不及掉落在以真的手上,就已經哧地一聲風化在風中。
“我是鬼嗎?”以真忽然抬頭,大聲說:“不,我不是鬼。”
以真看著那小人兒的眼睛說:“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我不是鬼,我是一個生魂,我還活著。”那小人兒瞥了一眼以真:“活著又有什麼用,你能回去嗎?”
能回去,我一定能回去。以真心內大叫。
而駕駛座上的老頭在大叫:“還不上來,我們就要下班了。”
那個小人兒一聽到此言,趕緊一下子溜回車廂,卻仍不忘記轉頭正告以真:“認命吧,好好在這裏活下去。”
車子猛一發動,就開走了,消失在縹緲中。
而以真現在,真正站定,看四周的霧氣漸漸的消退,原來這裏竟然是一片諾大的空地,空地周圍種植著茂盛的植物,風吹過發出低低的輕嚀聲,那空地周圍,一點一點的暗綠色的螢火燒了起來,在半空中漂浮中,如果這光是在夜空中,那是一副多麼美好的情景呢?可是這光竟然在半空中,看起來叫人不由的汗毛悚然。
熒光漸漸明亮起來,變成一盞盞明亮的燈,在明亮的燈火中,出現一幢宏偉的建築,接著,另外一幢建築在夜色裏突兀跳出來,緊接著更多的房子也緊跟著顯現出來,而新來到的這群人竟然是站在建築物前的一片空地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