曬 麥

群聲同題

作者:祁和山

編者按:

七月,豔豔高陽,我們看到建築工人流淌熱汗,我們看到農人收獲希望。而當這一切從看到變為做到,除了感慨,還有深深的無奈。誰願如此艱辛?誰願如此艱難?可生活的重擔已壓下,惟有挺起胸,抬起頭,勇敢向前。

七期同題:烈日下的戶外工作者

下期同題:我的軍人情結

那年,金融危機,單位也沒有幸免於難。七月三日,車間裏的工人被分成兩個組,輪流上半個月的班。偏偏這一年,我剛買了房子,按揭貸款讓我備感壓力。第二天,我就開始著急了,下午,同事小林突然打電話問我願不願意去曬麥。

聽說曬一天麥隻有六十塊錢,我猶豫起來。在單位正常上班時,一天的工資至少八九十塊錢。小林見我半天沒吱聲,說:“現在的錢不好賺了,先去做做看,不行就拉倒”。他說得不錯,少就少點,總比一分錢沒有強吧。

老板在糧庫租了間屋子存放麥種,前幾天意外受潮,要是不拿出來曬曬,會發芽、發黴。老板是個中年女人,交代了一下有關事宜,就丟下我們走了。

一共六個人,除了我和小林,還有一個跟我們差不多大的男子,一對六十歲左右的老頭老太,另外一個是老板的親戚,她既是保管員也是監工。

那些麥種裝在蛇皮袋裏,一層一層堆放在倉庫裏,小山一樣。先把它們用小車推運出來,倒在偌大的水泥曬場上,再均勻而薄薄地攤開。太陽一露麵就毫不客氣地發威,寸步不離地緊緊跟著你。尤其到了中午,熱浪翻滾。加上麥種烘曬後發出熱氣和黴味,嗆得透不過氣。

上午和下午,分別要把麥種翻兩次。五個人一字排開,一邊慢慢倒退著,一邊拿著叫攤耙的工具把下麵的麥種翻上來。那兩個年紀大的,可能以前幹過,有經驗,戴著草帽,穿著長袖襯衫。

這裏靠近郊區,買頂帽子都無法實現。中午,老板的親戚給每人叫了一份盒飯。吃完,歇了一會兒,又開始翻場。很快,腦門上就滲出汗珠,不停地往下滴著。我穿的是短袖T恤,抬起胳膊去擦,卻一擦一滑,根本不管用,隻好時不時撩起衣服胡亂擦一把。然後,渾身上下都開始出汗了,衣服緊緊地粘在身上,非常難受。

一趟翻下來,趕緊丟下攤耙,找塊背陰的地方躲躲,喝口水,潤潤冒煙的嗓子。曬場旁的樹葉一動不動,知了在上麵聲嘶力竭地叫著,此起彼伏,更增添幾分熱意和煩躁。這時,衣服還沒有幹,老板的親戚又大聲喊道:“好了好了,再去翻一遍。”她的話像條鞭子,將願意不願意的眾人驅趕到曬場上,再次重複以上過程。

太陽好像被拴在了頭頂,半天不見動彈一下。熱辣辣的陽光籠罩著全身,裸露在外的皮膚,尤其兩條胳膊,被火烤似的,感到陣陣刺痛,還出現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水泡。好不容易熬到了五點鍾,老板的親戚咬了幾粒麥種,說:“裝袋裝袋,快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