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碧海悠悠意綿長(1 / 1)

說罷前事,探春此時已然回到碧海宮,從宮門一路延展到宮苑的翠色倒是頗能解憂,環翠之間各類鮮花簇擁,卻又不免讓探春憶起大觀園的日子,姊妹們可不正是春天的花兒一樣的年紀,但可惜春景總不長,就這樣早早散了,想到此處,不免想到多淚的林妹妹,自己竟也如此多憂思了起來。

碧海宮正殿倒還算雄偉,石砌的宮牆與中原相比到底不同,赤色的外壁許是矮了幾分,又許是少了一些木材的刻意,到底是添了幾分自然的秀氣和精致。回到寢殿,室內還是海的味道,滿室的花香沁人心脾,雖然太陽西沉,卻不覺得晦暗,宮人早早備好了熱茶,嫋嫋熱氣伴著氤氳的花香,竟讓探春產生了一絲困意。

“春兒,回來了,今天去了何處?”話音伴著一陣龍涎香撲倒探春眼前,“殿下……”緋紅飛上兩靨,探春坐起身子想要起來行禮,“你我夫妻,早與你說過,不必如此。”瀟雲洲寵溺地按住探春,順手將她攬入懷中,一頭烏發垂在臂間,雲洲順勢抽去探春雲髻上的那支孔雀步瑤,將一束精心編就的合歡花簇插在那裏,“還是合歡花配你,意在你我百年好合。”

你我二字說得如此雲淡風輕,但敲打在探春心裏,確是暖暖的,是呀,在茜香國,我不是孤身一人。“雲洲,你待我可是真心?”探春臉上的紅暈映著晚霞和合歡花的緋紅,明知道答案,可還是忍不住要問。“傻女子,真心就在這裏,如今全給了你了。”雲洲把胸膛貼近探春的耳畔,那年輕有力的心跳仿佛是戀人的誓言,也敲打在了探春心頭,彼此的心跳竟如此合拍。

瀟雲洲就是這樣一個溫暖的男子,天然就有仿佛詩裏走出來的絕代風華,烏黑的長發經玉帶束挽一瀉而下,清雅自然,襯著白皙的麵龐,仿佛謫仙一般,細長的鳳眸裏總是向她投來溫和的目光,如一潭溫熱的清泉,可融化白雪冰淩,挺立的鼻和薄薄的唇勾勒出完美的弧線,氣質如蘭如仙。雲洲偏愛青色垂地長衫,雖然外人隻見他著赤色宮衣,但是探春知道,雲洲喜愛青色長衫,一如初次在海邊見麵時那樣,雲洲未著大婚喜衣,卻是青色長裙。“雲洲,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海邊見麵嗎?”“如何能忘,你麵對大海獨自垂淚,讓我不知所措。”那是個美麗的錯過,探春的送親船隊到達茜香的第七日,瀟雲洲卻還在伴月島返回留求的歸途中,因天氣不佳,竟錯過了定好的迎親大典。

迎親大典當日雲芝女王親臨,三君與各島官員隨行,赤紅的地毯一路迎到至正殿,雲芝女王雖年過四十,卻風采依舊,她曾是茜香諸島最美麗的女子,赤色煙霞妝大氣而端莊,是皇室獨有的妝容,鮮紅的流蘇飄帶從王冠垂直耳畔,赤色宮裝上的火焰和孔雀仿佛在伴著迎親的鼓點跳躍,女王一對鳳眼深遂明亮仿佛早已看透這時間紛亂,讓人不敢直視。

探春為公主身份,雖為和親,但總是下嫁茜香王室,禮儀規程萬不能亂,一路伴行的來自大興的禮儀宮人算是成全朝廷顏麵的使者,繁複的規程巧妙的結合了兩國的儀典,算是全了大興的禮數,從茜香眾臣迎公主、行君臣大禮、茜香女王接收大興皇帝禦賜禮單…一個都不能少,二哥哥寶玉雖在送隊伍中,名義上卻與探春公主無半分瓜葛,兩人是不得見的,整日下來,探春早已支撐不住,又累又傷心,晚宴過後昏昏沉沉,仿佛是被人抬回的碧海宮的含煙殿,夢裏還仿佛漂泊在海上,沒有著落,第二日卻是在思鄉夢中驚醒了,胸中竟似堵了萬斤石頭,非得出門暢舒心懷不可。探春身著一身大紅的喜服立在觀海台,紅色錦帶並不能束縛住海風中飛舞的黑發,一如那眸子裏噙著淚水,無論如何也控製不住;瀟雲洲,這個探春生命裏注定牽絆的男人就這樣第一次出現在她的眼前,赤色的火焰披風,一襲青色長衫,眼神和聲音裏總有種說不出的溫潤,“你可是探春嗎?”或許那一刻,這個女子就這樣沉淪了,溫潤的聲音,溫和的眼神好像有種召喚的力量,呼喚她沉醉,那一刻的一雙臂膀,讓探春不再勇敢和矜持。

雲洲這種男子就該是海水浸潤出的性子吧,那麼包容,想想自己原本的性子,探春不禁想笑,怕是男兒也不過如此了。碧海宮外,大海還在低聲嗚咽,像是別了夕陽之後的不舍,宮內含煙殿裏的起伏的情話也在夜色中慢慢沉了下去,和夜色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