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暖轎回到碧海宮時,海珠已經命人掌好了宮燈,守在宮門外迎候。一眼看去海風吹拂下的碧海宮竟有種仙宮的感覺,讓探春一時沉醉。雲洲看她癡癡的表情,忍不住湊近了想要親近,探春一下回過神來,“雲洲,該,該下轎了。”說罷便理理衣裙,準備下轎,雲洲看她心神不寧的樣子,便不再廝鬧,從另一邊先下了等著;探春緩緩掀開珠鏈,誰料下轎時竟一時沒握住湖珠的手,嚇得湖珠魂都要散了,回過神來才看到主子反倒跌進了雲洲懷裏,果真是得誌張狂,雲洲也不顧什麼世子體麵了,徑自抱了探春便什麼也不顧了,進了碧海宮便朝含煙殿暖閣走去。湖珠竊笑一聲,帶著一對宮人馬上小跑跟上,宮門口的海珠望著眼前的場景,一時像中了蠱似的,木在那裏一動不動,侍衛首領洛真瞅見了,停下腳步小聲提醒:“海珠,愣什麼呢,快去當差了。”海珠一個激靈,隻覺得今夜的海風格外凜冽,吹的渾身都要散了,“嗯,大概是受了風寒吧,隻覺得難受的緊。”“那你今兒夜裏就不要侍奉了,我代你去回王妃,王妃和善,必不會怪罪的。”洛真還是一副放心不下的樣子,“等我安排好值夜事宜便去熬薑湯給你,你且寬心,一切有我。”海珠驀然:“嗯,多謝洛大人,我這便回房了。”洛真看著海珠落寞的樣子,不禁心疼,想想也是身世可憐的女子,可她的心究竟怎樣呢,“哎,希望是我多慮了。”洛真一陣感歎,叫來副手阿輝,“今夜廊下當值的是誰?”“回大人,是在下和追龍班的弟兄。”“好,如今漸漸入秋,當值勿要受了風寒,且你們個個都是王爺得力的人,如今朝堂形勢看似安穩,可背地裏不知有多少凶險,你我都清楚,萬不可掉以輕心。你讓廚房去備些薑湯來,分給值夜兄弟們飲了,再留一碗給我,去吧。”“是。”阿輝一溜煙便消失在了夜色中,“哦,這小子,輕功又有進益了。”洛真不禁一笑,徑自去巡視廊下了。
夜已深,時節下已近深秋,海風陣陣夾都夾著寒氣,碧海宮殿門雖緊閉,可含煙殿裏香爐的安眠香燃的並不安穩,伴著入室的絲絲海風四下紛飛。
“經這一夜,宮裏的合歡花怕是會落許多吧,終究天是漸漸涼下來了。”紅帳裏探春不禁感歎。“又開始胡思亂想了,花謝花開本是常理,有哪有常開不敗的道理。”雲洲翻身吻著臂彎裏的人,又道:“快些安睡吧,明日我讓花房送些秋菊來給你賞玩。”“好,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菊也是極高潔的,不知茜香之菊有何不同,且叫我明日看看,睡吧。”探春隻覺得臂彎鬆了鬆,“嗬,竟這麼快就睡著了,湖珠。”探春壓低了聲音,“是,王妃。”湖珠悄悄走到紅帳邊。“今日午宴吃的晚了些,晚上便沒有擺膳,我怕殿下等下會餓,你且去備點清淡的鮮湯和茶點,隨時侯著吧。”“是,王妃放心,奴婢這便去準備了。”
湖珠正準備叫海珠,四下裏卻找不見人,便交代了一下值夜的宮女阿彩,自己去了廚房。廊下寂靜無聲,看似無人,其實當值的追龍班高手們都隱在夜色裏。還未走到廚房,湖珠便嗅到了薑湯的味道,心裏疑慮,這好好的到底是誰在煮薑湯?接著便聽到了裏麵的動靜,像是侍衛領班洛真,“楚香姑娘,值夜辛苦,不知可有留給我的薑湯?”“回洛大人,是,阿輝大人拿走了一壺,並交代我溫著這一壺留給您。”“嗯,那這就是了,多謝,你和阿輝都有心了,明日我會叫阿輝帶些茯苓糕給你,別叫你天天守著廚房的差事卻吃不到好的。”“洛大人休要打趣奴婢了,奴婢這種身份,不過隻求得王爺王妃萬福庇佑下得個安身立命罷了,能做好份內之事就算得不辱沒王爺王妃顏麵了,哪裏還敢奢求什麼。”楚香這邊說的誠懇,倒讓洛真一時不知如何應答,隻是心裏不禁感慨,真是個老實巴交的女子,自己原本想著拿茯苓糕堵住她的嘴,確實是小人之心了,想想楚香也是個孤女,來碧海宮三年隻知道本分做事,而且手藝也不錯,頗得廚房掌事嬤嬤的喜愛,雖說拿點薑湯也本不算什麼,可洛真一想到自己是藏了私心的便覺得心裏甚為不安。楚香見洛真一時囧在那裏,便微笑著說:“不過洛大人既然有心,奴婢也不好潑冷水不是?”說著便把薑湯壺遞給洛真,薑湯還是溫熱的,氤氳的熱氣仿佛剛才楚香的話,化解了洛真心頭那層冰,“多謝姑娘,日後有什麼事情,隻管找我。”楚香笑著點點頭,一絲微紅飛上兩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