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馭獸候見白墨動作,心裏一喜,隻要白墨有動作,就意味著有破綻。雖然他現在臥床不起——連回李家都是擔架馬車伺候的,隻是奮力一擊,也能短暫地攔住白墨,然後叫人進來。
可是他馬上便心冷了,哪怕白墨轉過身去,都沒有露出一分破綻,就算是後背對著他,那股鋒銳到割傷的人殺意也依舊牢牢地鎖定著他。
他心中一冷,可見白墨坐下,還是鬆了口氣。隻要願意給他時間就好。
他心中冷笑,果然還是太嫩了。
他等著白墨開口,可白墨坐在他對麵,用平淡冷漠的眼神盯著他,並不說話。
他不知道白墨在做什麼,但他也沒蠢到提醒白墨。他恨不得白墨幹脆拖一刻鍾。
隻是被白墨注視的時間越久,他就越不舒服。就像在經受酷刑一樣,在白墨的視線下,好像整個房間的空氣都在緩慢、堅定地擠壓著他。這給了他極大的壓力,渾身肌肉緊繃,導致腹部的兩個貫穿傷極其劇烈地疼痛了起來。更可怕的是,白墨的目光雖然冷淡,投在他身上就像是最熱的烙鐵,讓他坐立不安。
漸漸地,他呼吸困難,胸口像風箱一樣劇烈地起伏著,喉嚨就像一口老舊而滿是汙垢和灰塵的煙囪,堵塞凝滯著,讓他窒息。
可是白墨什麼都沒做,僅僅是淡淡地看著他,甚至連視線焦距都不在他身上。
李家馭獸候卻快要堅持不住,恨不得現在就有人進來救他,或者是……白墨現在就出手,把他殺了。
一……不!半息的時間他都不想等了!他受不了了!
整個房間隻剩下他劇烈又凝澀的呼吸聲格外刺耳,可他甚至希望平靜地坐在他對麵的青年能夠注意到他的異常,做些什麼反應——什麼反應都好。
就在他的忍耐力終於告磐,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白墨忽然笑了。
李家馭獸候渾身一輕,差點癱在床上,這才發現自己一身冷汗,渾身的骨頭都軟了。
白墨站起身,來到他麵前:“一刻鍾。”
李家馭獸候差點沒反應過來,隻是他立刻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有下人來給他換藥了!
然而白墨已經伸出了手,眼神依舊是冷淡的,甚至連一絲冷冽都沒有。
可是就在李家馭獸候感到高興的下一瞬間,他便聽到了自己脖子被拗斷的聲音。
他甚至連反抗都沒來得及做!
白墨輕輕彈了一下食指,李家老祖宗手背上的契約圖案驟然模糊,就像是墨跡被水暈開後形成的醜陋斑塊。
白墨收回手,沒有再看他一眼,在旁邊的水盆裏淨了手,不慌不忙地離開。
還有一件事要辦。
李家老祖宗暴死的消息已經激起千層浪,李家大宅喧囂起來。吵鬧的聲音一直傳遍了整個李家大宅,然而李家老爺子的房間裏依舊一片安靜,李家老爺子甚至沒有改變姿勢,眼神都不抖動一下。
李家老爺子的房間沒有點油燈,黑暗且沒有一絲人氣。白墨站在黑暗中,麵無表情地打量李家老爺子木然的臉。
李家老爺子感應到白墨的目光,微微抬眼,瞳孔驟縮:“輪到我了?”
白墨慢慢道:“隻要一隻眼睛。”
李家老爺子沒有吭聲。
白墨本想直接動手,然而想到林子軒對林屸的態度,還是補了一句:“若是李家報複到林家身上,那麼李家便也不用存在了。”
李家老爺子的手指顫抖著,他想要放出一句狠話,可是話到嘴邊,卻怎麼都吐不出來。
總歸,人還是怕死的。
白墨回去的時候,林子軒抱著那個假白墨的胳膊,睡得很香,小臉睡得紅撲撲的。或者是白墨模仿出的人太真實,讓林子軒覺得安心。
白墨站在床邊盯著林子軒的睡臉看了一會兒,莫名伸出手,狠辣地在床上那個白墨心髒處用力一掏。
可惜這種獸元力形成的人隻是一個模型而已,根本沒有痛覺,隻是散落成點點幽光,再次恢複成獸元力而已。
白墨伸出手指,臉色陰晴不定地看著那些獸元力彙集在他食指上。半晌,他一彈指,彙聚成一小團的獸元力瞬間被彈出窗外,再也看不到了。
而發覺懷裏空了的林子軒有些焦躁地翻動了一下,眉頭漸漸皺起來。
第二天早上,林子軒發現了一個問題——白墨好像生氣了,可他不知道為什麼。
這個認知讓林子軒格外氣餒,以至於林屸來看望他的時候,他都沒什麼精神。
林屸見他蔫巴巴的,擔心地問:“怎麼了?傷口還疼麼?”
林子軒茫然地抬起眼睛:“啊?”
林子軒坐在床上,林屸坐在桌子邊,正對著他。白墨坐在床的另外一邊,不開口,也不看著他們。
林子軒跟林屸說兩句就會看他幾眼,然而白墨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研究木門上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