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認為三下五除二就會把名額給定下來的,股長也沒想到,會議超長了一個多小時,眾人從主觀講到客觀,從自己的能力延伸到背後的某種力量,就是沒有一個人主動站出來。股長沒有其它的辦法可想,采用最後一招,反正下派是非去不可,把符合條件的集中起來,做抽簽,符合條件的個個麵麵相覷,硬著頭皮答應。
全股符合條件的一共十二人,股長親自做了十二個紙鬮,其中一個寫上去,其餘的寫下留,股長把寫好的紙片揉成小團,放在桌麵上,首先是大李去抓,他想再衰,也不可能是第一個倒黴,他手抖得厲害,動了半天才抓起一個紙團,上麵清楚地寫著留,他振臂一呼:“萬歲烏拉。”隨後人們陸續抓起紙團,一個個展開,卻是笑逐顏開的臉,最後隻剩下張介妮,其實她不用抓了,最後一名也是僅剩的去名額,鬼魂附體怕什麼來什麼,張介妮真給攤上了。
一看自己不幸中的,張介妮如死爹媽,哭得烏天黑地,夏天不知好歹勸道,大姐,下基層又不是去刑場,伸頭一刀縮頭還不是一刀,有什麼可怕的,不就三年,一轉身就過去了。張介妮這下被徹底地惹惱了,她泣不成聲斷斷續續地說:“大兄弟,你真是站著說話不嫌腰疼,你有特長你是大學生又剛來半年,沒有達到下派的標準,好話人人都會說,可是真要是落在你頭上,你可能比我混得更慘。”
夏天好心勸道:“大姐,有什麼嘛,毛主席不是教導我們說,農村是一個廣闊的天地,在那裏是大有作為的嗎?”
“小夏天,你有能耐少說風涼話,有本事你和我對調,你下去我給你叩三個響頭,叫你祖宗。”張介妮恨恨地說。夏天挺不好意思,感覺上自己又沒有錯。
折騰過後,張介妮無可避免地占有了股裏的下派名額,股長見木已成舟,也沒有幸災樂禍的表情,眾人小心翼翼生怕發生變故。讓厄運再次降臨到自己頭上,張介妮哭過鬧過之後,平靜了下來,接受了既定的事實,她呆呆地坐在那裏,眼裏生出絕望的光。
這次下派到基層,縣府有明文規定,三年期滿能力出眾者優先提拔,成績突出者,晉級加封,而且就這次下派工資本身就上浮一級,縣府的一番苦心,其意不言自明。在其他單位,這樣優厚的條件,也不是一樣地有吸引多少追逐的目光。
如果沒有夏天的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張介妮就接受了命運的擺布。股長見大局已定,看到下屬們如此屬相心裏生厭,但又不好意思發作。他習慣性地幹咳了兩聲,準備收場,大家懸著的心一下落了下來,最後決定立馬就要從股長的嘴裏迸發出來。
突然,夏天從座位上站起來,不合時宜地對股長說道:“派張大姐下去的確不合適,她自身有病,這是眾所周知的,而且張大姐上有老下有小,又是三十多歲的人,派她下去好象有些不妥當,再說我們股人才濟濟,弄這樣一個病秧子下去,上麵是否會認為我們股在草草了事,從良心上講,支農不是糊弄,象我們這樣搞,真不知有多少實際意義。”說這話時夏天心裏也跳得厲害。他沒想到突然自已變得如此大膽。
這次輪到股長吃驚了,定好的盤下好的料你夏天來攪什麼局,盧靜毫不客氣:“夏天你逞什麼能,有本事你來個毛遂自薦,免得別人說我們股不仁不義,這個指標非你莫屬,你年輕又是股裏獨一無二的學農來的大學生,不如你替張大姐。”大家隨聲合應一致要求股長重新考慮,拆下張介妮換上夏天。
股長十分為難,要說夏天的境況還真是不二人選,可是上級規定的要求,他又差那半截,再說股裏本來就缺少象他這樣的人裝點門麵。事實上人們都在削尖腦袋往城裏鑽,不說別的就是每次下基層讓人家都眾星捧月,至少在心裏就高高在上,這夏天也真不知水的深淺。你要想出人頭地,在這裏搞點名堂我又不是不支持你,為何非要和我唱對台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