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寧暮所了解的這些,隻是許淮生所有經曆中最不起眼的部分,難道他向自己隱瞞了什麼更多的經曆嗎?他和璧國之間,又有著什麼關係?
而作為和他青梅竹馬的義妹,寧暮則看到了更多有關許淮生光明的一麵:他性情溫和,對病人也極為關懷,從無架子,他甚至是細心嚴謹,為人治病也已總是全心全力,總是廢寢忘食……他還有一顆異常溫柔的慈悲之心,他胸懷天下,抱有濟世之誌,在他眼裏,他曾說過,他的病人不分權貴,隻要是病人,皆以一視同仁……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一個人……倘若這一切都隻是刻意偽裝出來的……那這世上還有什麼能夠令她相信的呢?
多麼可怕。
寧暮握緊雙手,她想要控製住對許淮生所有的猜疑,讓自己保持住鎮定,可她的手指,仍舊忍不住一直抖,一直抖,卻怎麼也無法停下。
她極力使自己冷靜下來,告訴自己別心慌,一定能夠相處一個兩全的辦法,能夠讓帝京化險為夷,同時能夠令許淮生安然離開,她唯一希望的就是讓許淮生離開,走的越遠越好,她不想看到,他和鍾沉二人相殘,最難過的一定是她……
寧暮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如此做了足足數個吐納後才再次睜開眼睛。一旁的小晴正擔慮地看著她,“皇後娘娘,您沒事吧?”
寧暮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晴兒,今夜宮裏開戲在什麼時候。”
小晴愣了一下,回答道:“娘娘您怎麼啦,今日是您大喜之日,您的臉色怎的這般難看啊,哦,您是說皇上邀請入宮唱戲的那些人嗎?他們已經在戲台後候著呢,一會等香雪殿那邊散席後,皇上和各國的貴客去了戲台落坐,即刻便開演了。”
寧暮心中一揪,情急之下,而向前走了幾步,來不及多想,便向戲台那邊跑去,小晴隻在她的身後:“皇後娘娘!您幹什麼去呀,一會便開戲了,您要去哪啊!糟了糟了!鍾采,鍾采呢?”
待寧暮趕到戲台之時,那邊已經開戲了,而鍾沉看見她急匆匆地出現在附近,大是疑惑,忙命人攔住她:“暮兒,朕派人去暮雲宮尋你,一直找不到你,你怎麼跑這兒來了?你來的正好,快隨朕去戲台吧,朕這次特意為你邀請了帝京最好的戲師們來為你慶演。”
鍾沉說著,拉著寧暮的手,向戲台緩步行去。兩人到場上之時,寧暮看到齊王虞庚、柔然王子拓跋深等人皆已選好了位置,等候看戲。
“聽說宣國的戲極是精彩,本王這輩子沒別的愛好,除了喝酒賞月,美人相伴之外,剩下的便是看戲了。”虞庚笑道。
拓跋深睨了他一眼,嘖嘖兩聲,嗑著瓜子。
“拓跋兄,你有何話要對本王講的?”虞庚察覺到拓跋深欲言又止,不禁笑道。
拓跋深又睨了他一眼,搖搖頭道:“唉,小王可不敢和你鬥嘴,這嘴皮子都鬥破了,小王好像也沒占你的風頭,齊王陛下,您老就配合著點吧,今兒可是寧姑娘,哦不,是宣國皇後娘娘的大喜之日,您還是少說點混賬話吧!”
“你……”齊王虞庚驀地站起,正要說些什麼,去被鍾沉笑著攔住:“二位遠道而來,不該傷了和氣。”
隨著鑼聲敲響,戲台上漸漸拉開了帷幕——兩個武生正手持長槍,在戲台上繞台而走,紅唇白麵,嘴裏唱著詞兒:“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這一場戲演了連續演了十幾幕,演了整整三日,還未演完。
戲台上的兩個武生,與其說是在比武,不如說是在用心表演更為貼切。槍來刀往之間,帶著一種異樣的優雅,引領者宣戲的節奏,與母後撫琴之聲指間彈出的音律渾然一體,夜裏月光照在戲台之上,為他們二人覆上了一層淺淺淡淡的銀光,再配以長槍交碰的兵器之聲,在戲台上打的煞是好看。
幕後撫琴之人——弦顫、音起、風動。
周圍的空氣突然急了。戲台上卻仍舊是刀槍更急,戲師門紅袍緋衣,繞台而走,颯颯翻飛,唱功行雲流水般肆意自然,看守並未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