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芳點頭:“北音雖大,但地域貧瘠,而且礦山不多,屬下從小生活在北音,對那邊的地勢再清楚不過,雖然他們有著當世最強的武器,而且對外聲稱數量極多,質低極高,有著旁國所不及的鍛槍之術。可屬下想不通,這是是誰賣鐵給他們?這種鐵……”田芳說到這裏,欲言又止,看看四周,低聲說道:“這種鐵隻有宣國才有的啊。”
寧暮麵色突然凝重,她想起了什麼,漸漸壓低聲音,認真聽田芳道來:“娘娘,不瞞您說,這種稀鐵,隻有宣國境內的空霧山才有,因數量稀少,是以顯得極其珍貴,常作為貢鐵使用,是禁止民間進行買賣的。”
寧暮心中一沉,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宣國的稀有貢鐵竟變成了北音公主的武器,是何人贈送?還是有人在盜賣宣國的稀鐵賣給北音?又是誰,有那個權利和能力贈送,藏於其中的買賣?
區區一個槍頭,頓時讓寧暮的心情變得沉似萬斤。於田芳所說的話中,寧暮聽出了一點味道,這筆交易中,私賣的隻是鐵,還是……國?
寧暮的手顫了一下,她的目光停留在那個斷了的槍頭之上,久久不言。
難道是他?
三日之後,舉國同慶,鍾沉於香雪殿中,擺宴設席,各國使臣紛紛入座。
“今日乃是封後大典,朕感謝各位能夠遠道而來赴宴,來,朕敬諸位一杯!”鍾沉滿麵容光,而寧暮坐在她的身旁,麵帶微笑,她的目光向四下掃去一眼,卻不曾發現鍾寧的身影,這樣的日子,她不肯來也是應該的吧。
宴席舉行到一半,夜幕已降,鍾沉與虞庚、拓跋深等人於香雪殿中觀看歌舞。而寧暮以身子不適為由,暫時離席,回暮雲宮而去。而在她離席之時,許淮生也以有事離開了皇宮。此舉被酒醉中的鍾沉看到了,他向一旁的田芳使了個眼色,令他跟著許淮生而去。
來到暮雲宮時,她支開了小晴,從桌腳上發現了一刻藥丸,乘著無人注意,彎腰拾起,將藥丸放於手心捏碎,發現內中竟藏著一張字條——熟悉的字體,這是黑衣人在給她下暗令——他們要她在今夜的酒水裏下毒,事成之後,向宮外放出信號煙火,宮外已經埋伏好的人馬便馬上會攻入皇宮來,讓這些來自不同國家的君王滅於歡聲笑語之中。
就是在她陷入噩夢之中,對她微笑告訴她不要害怕的人,如今她才發現名義上已經成為她兄長的人,原來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為什麼偏偏會是他?
為什麼偏偏要是他?
寧暮將那張字條上寫的話看了下來,思來想去地看了好幾遍,企圖從黑衣人留下的話中發現出什麼端倪,她大概讀懂了其中你的意思——今夜開戲之前,有人會協助他們裏應外合,準備一舉拿下宣國京都,發動一場大亂,而那個協助他們裏應外合的人,恰恰是寧暮最意想不到的人、
寧暮看著字條上的字跡,這些字在無比清楚卻又殘忍地提醒著她,這些天來所發生的那些事情——
當年,北音皇妃貂姬飲毒酒自盡前半刻,許淮生被人發現深夜出現在貂姬皇妃的寢宮內。
當年林茂護著她從北音皇宮逃出來後,行蹤莫名遭到暴露,遇到四名黑衣殺手的追殺,有人發現許淮生出現在附近,隻是一直沒有現身。
當年,弋羲公主說起,當晚在北音西宮見到的了許淮生,可當年卻沒有一個人相信,大家深信這是弋羲公主的一麵之詞,而同一天,發現大宣埋伏在北音的私宅據點已被人摧毀。
如今,黑衣人留下這張字條告訴她,要提防許淮生,提防他途中生變,提防他不按計劃,提防他的背叛……而恰恰,這次他以璧國使臣的身份來到了宣國,又是為了什麼?
疑霧重重。寧暮開始在腦海裏回想有關於這位義兄的一切:多年以前,陸坤撫養了這名可憐的流浪孤兒,多年以年前,他以遊曆為名,離開了空霧山,流浪各國,數年之內,他醫人無數,被各國的百姓們奉為了遊曆神醫。然後,他又突然回到宣國,委曲求全地太醫院旁的破陋藥廬裏安身待命,表麵上成了宣國皇帝的特殊客人,他醫術精湛,幾乎是藥到病除,因此多年以前,他治好了鍾沉的耳病,讓他得以痊愈,鍾沉龍顏大悅之下,對他的醫術大為讚同,為他在宣國博得了不少的神醫名聲。北音之變之後,他消失了數年,如今,他卻以璧國使臣的身份出使宣國,進宮來為自己獻禮祝賀,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來的悄無聲息,令人不解,許淮生,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