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我們進去的是他們文學社的外聯部長,叫潘什麼來著,打扮得很有成熟女人豐韻,一瞬間我想起那位跟她同姓的古代女名人。自肖妮和諶琴之後,我對女人的審美就變得有些模糊不清了。有時候很挑剔,更多的時候卻是隨意,想來也是心境的問題。像眼下的這個潘部長,長相雖屬中上層,但皮膚太黑,整體分值就得打個折扣。粗略看看,還蠻解渴,久了就乏,屬於可樂型吧!我和渣滓曾私底下把女人分為三個類型,一為可樂型,到底是洋人造的玩意兒,不適合中國人的胃口,這類頭銜多給了我們日常溫習的三級片女主角身上;其二為濃茶型,因為都是新世紀的年輕人,對這一古老飲品難免有所抵觸,而她本身的氣度又會讓部分人忘而卻步,但習慣之後就會覺得離不了她,渣滓曾打趣我說肖妮於我就是這一類型;再就是白開水型了,也許本身並沒前兩者那麼引人注目,更多的時候都是為人所忽略,但也正因為這種忽略,之後的人才發現原來一直不離不棄陪著自己的正是一直所忽略的白開水,我想諶琴曾經也許就是我的白開水。現在,不管是濃茶和白開水,都有了各自品嚐的主,我也隻好對著杯可樂望梅止渴過過幹癮了。
吃完中餐,換了批人過來陪我們,文學社人多,輪換製,不比我們,就兩個實習生假裝編輯老師在那兒坐個整天。10月的長沙還有些熱氣,太陽又從雲層裏探頭探腦地露出半邊笑臉,暖暖地烤得人眩暈,那是幸福的前兆。我的幸福就在這淡淡的眩暈中,不期而至,那個叫唐莉的姑娘走進我的生命。
小說裏寫男女主角相識,總是充滿這樣那樣的浪漫情節,然而,生活告訴我們,小說終究是小說,生活還是得按它一成不變的規律向我們走來。事實上,對唐莉的出現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唯一的印象就是她是那堆來換班的女孩子當中最出色的吧,但比起剛回去的那個潘部長就明顯的稍遜一籌。於是我繼續跟左右的人聊我的天,她則繼續跟同來的伴忙著自己的事情。
跟我聊天的是個益陽妹子,湖南有句民諺是“益陽的妹子常德的漢,邵陽的妹子黑煤炭”,肖妮是益陽人,我曾為了她苦學益陽話,與益陽妹子頭次交道就假冒老鄉搭訕。我這邊正聊得火熱,有人說男人在女人麵前有著天生的表演欲,這話用來形容我是再恰當不過了,不過短短十來分鍾,那女孩子就被我策(湖南方言,類似於北京的侃,但比侃更低俗、更無厘頭)得暈暈忽忽,要不是嫌她長得太過寒酸,我早跟她探討深層的情感問題了。就在此時,有個聲音從遙遠的左邊傳過來(我們這次活動文學社一字排開了三張辦公桌,我坐最右邊這張,當時唐莉剛從寢室出來就坐在靠她們寢室最近的左邊桌上,說遙遠也就不為過了)。
“請問你也是益陽人嗎?”聲音透著輕柔,那一刻,我算是徹底明白古人所說的“婉若鶯啼”了。
“當然。”我換了益陽口音,因為她說了個“也”字。不得不承認,在有些時候,我還會耍點所謂的小聰明。
“那你怎麼這麼濃的北方口音?我開始還以為你是北方的呢?”她說開始?這麼說,她開始就注意到我了?
“學的唄,我們普通話要過級的。”提起我這北方口音,倒真有點歪打正著的意思。我這人有點天生的大舌頭,說話口齒不清的,沒少遭人笑話。後來看電視,北方人卷著舌跟說話不也跟我差不多,於是就刻意地模仿。大二我高中的一兄弟過來玩,帶著他女朋友一起,他女朋友河北人,巨橫,老跟我抬杠,還誇我普通話講得好,有地道的北方口音,可把我樂得,於是說話就卷舌。別說,還真騙了不少人。他大爺的,嗬嗬!
“我也是益陽的呢?怎麼我普通話就學不好?”她撒嬌的樣子可真好看。
“是嗎?我們還是老鄉呢?”我又使出攀老鄉這套把戲了。
我說過,喜歡懷舊說明我們正在衰老。可總有很多過往藏在記憶深處,像深埋地底的老酒,偶爾地抿上一口,都有說不出的甜蜜與溫暖。我總是抗拒不了這種誘惑。
老鄉身份確定後,唐莉背叛組織,從遙遠的最左邊搬把凳子坐到了我的右邊,也不管身後她夥伴發出陣陣重色輕友的警告。她坐到我的身邊,我們最近的距離隻有不到一公分,身後曖昧的笑聲漸次低了下去,我看到她臉上有朵紅霞花一般綻放。老天,你怎麼如此眷顧我,我學益陽話原本隻是討好肖妮的,如今,肖妮生長在別人懷裏,花開花謝都與我無關,唐莉就這麼飄然而至地在我心裏蕩起一陣又一陣的漣漪。“上帝在關閉人一扇門的同時,又打開了另一扇窗戶。”這話誰說的,我得給他頒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