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郭天霖和父親已經知曉了她此來上海的真正目的,這邊向秋靈卻仍然被蒙在鼓裏,而且還正麵臨著人生中的一大難題。
如果有一個近一年多都沒有見麵的朋友,再次見到的時候他的麵容舉止都不會有太大的改變,而和他的關係通過幾句話的噓寒問暖之後也能回到從前那般。但是此時向秋靈麵對的情況不一樣,她都要認不出來眼前的人究竟是誰了。
腦袋上頂著雞窩一樣亂糟糟的看上去好久都沒有修剪過的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的長發,臉上全都是幹癟幹癟的肉沒有一絲光澤反射出來,雙目無神臥蠶非常的厚重,嘴唇周圍長滿了一圈的胡渣,陌生的完全是另一個人的麵孔。
向秋靈圓睜著雙目驚訝地說不出一個字來,直到她見到了許櫟風才算明白他為什麼會發出過得不如在監獄中好的感慨了,原來那件事對他的打擊如此之大,以至於他都不能以以往清爽秀氣的麵貌示人。
“你……櫟風……?”總算中震撼當中回過神來,向秋靈能說的也還隻是斷斷續續的幾個字。
那頭亂蓬蓬的頭發過長向秋靈都不確定許櫟風是否是在苦笑,但是遮擋在他嘴唇前麵的幾縷頭發飄動了一下:“怎麼,不認得我了嗎?”語氣中充滿了不羈與諷刺。
“不、不是,……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向秋靈還是有點不能接受眼前之人就是許櫟風的事實。他曾經那麼好看,她曾經那麼愛他。
因為成了“殺人凶手”,就淪落到了如此地步。連聲音都變得無比滄桑了。
聞言許櫟風搖晃了一下腦袋,滿不在乎地說道:“變成這樣不是挺好嗎,別人也很難把我給人出來。”
“可、可是……”你不該是這樣的。向秋靈在心中補充道,她越來越懷念以前那個許櫟風了。
然而現在的這個人聽了自己的這句話後是會發狂的。許櫟風一把把向秋靈給拽進了門內,再非常迅速地把門給鎖上,不顧向秋靈的掙紮揪著她的領子大聲唾罵:“我變成現在這樣還不是因為你!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恐怕當時死的人就是你了吧,你居然還要逼我,跟所有人一樣都要逼我!”
向秋靈完全被許櫟風強悍的氣勢給震住了,在他說話間不留神噴出來的唾沫星子濺到自己的臉上也顧不上去擦拭了,隻呆愣愣地看著他近乎癲狂的表情,聽著在耳畔響起的越來越大聲的憤怒之言。
“我真後悔當時為什麼要救你,也不用讓自己現在活得這麼痛苦。你明白永遠都不知道末日什麼時候降臨的那種恐懼嗎!你明白自己救下來的那個人卻倒頭來勸我去自首的那種悲痛!向秋靈,這一切都是你帶給我的,你不覺得你這次來應該向我贖罪嗎?”
此刻的許櫟風雙目中滲滿了刺目的血紅,看的向秋靈情不自禁地顫抖了一下身子。她終於感受到被許櫟風鉗製住脖子後呼吸越來越困難,而在手掌上凝聚了力量實處渾身解數從對方的魔掌中掙脫了出來,十分困難地在調整著呼吸。
在對方還沒有下一步行動之前,向秋靈安下心來回味著許櫟風跟自己說的那些話。他說的一點都沒有錯,也坦然地承認當時是因為他的出現她才免於一死,自己對他是心存愧疚的。然而一碼歸一碼,就算是為了救她也不至於謀害蔣婷和她腹中的胎兒,這是一份多沉重的罪孽啊!
所以向秋靈並沒有心軟,依舊堅持著自己過來的初衷,用著極其鎮定的眼神望著許櫟風那張飽經風霜的臉:“我很感謝你救了我,但我還是要勸你去自首。”這一句話剛說完,向秋靈就發現對麵的許櫟風再次氣勢洶洶地朝自己衝過來,雖然下意識地晃過了他高速移動著的身體,但是沒有躲過他的下一波攻勢,就這麼被他惡狠狠地鎖住了喉嚨按在了冰冷僵硬的牆壁上。
許櫟風雙目赤紅都不給向秋靈一絲呻吟的機會:“哈,我就知道你這次來還是要勸我去自首。我真是煩透你這個女人了,你就不能像以前一樣乖乖地聽我的話嘛,這樣對我們兩個都好不是嗎?”
說話間一點點收緊手上的力氣,對方的臉因為呼吸困難一下子漲得通紅。許櫟風不憐香惜玉反而還特別享受看到向秋靈的這副模樣,嘴角牽起了邪魅詭異的笑容。
後來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他終於肯鬆了手,然後又在向秋靈麵前饒有興趣地欣賞她要死不活的痛苦的樣子。
“你信不信你再說一句,我就把你活生生地掐死?”
“你不會的。”緩過氣來的向秋靈非常自信地說道。
仿佛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許櫟風咧開了嘴笑了很久很久。向秋靈在一旁一聲不吭地看著他笑的前仰後合。
一個人被逼到了絕路之上原來也可以變成令人忌憚的惡魔,變成他自己最不喜歡的樣子。向秋靈覺得麵對眼前這個已經喪失人性的許櫟風,是應該完全放下心裏那僅存的一點憐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