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是在我們之後才出來的,臉上帶著的歉意裏夾雜著一股怨憤,論起脾氣的隱藏落了陳鬆一大截。
“警察同誌,你們還真會往傷口上撒鹽。”聽見我們對陳鬆說的話,他已經猜出了我們真正的意圖,態度也就遠沒有剛才那麼好:“鬆子回來時,連車都下不來,是我背他回家的。”
我們盡量照顧他的情緒,原本也是怕說了實話他的反應會打草驚蛇,並沒有什麼惡意。
“陳鬆回來多久了?”
“一個多月了,那時候是醫院裏來得電話。我們東家西家的湊了些錢,還是不足以支付昂貴的費用,是我沒用。”
他蹲下來,給自己點著一支廉價的香煙,表情在煙霧中有些朦朧:“是我沒有用,我一家一家去求,也沒借到多少,好好的人,就這麼瘸了。”
村長的側麵看起來有些蒼老。剛來的時候他就說自己畢業來到這個村子快十年了。三十出頭的年紀,看起來比方老還要憔悴一些。
“這裏的人都窮怕了,他們都知道陳鬆家裏隻有他自己了。為了結婚,他將所有積蓄砸進去又借了不少,才蓋了這個大瓦房,全靠打工來換錢的這些錢。”
可是現在他的腿這個樣子,大家看他沒有生活的保證,大概也就不敢借他吧?
鍾建也索性蹲在他旁邊,一副老熟人的樣子:“他回來時什麼狀態?”
因為在警院高強度的訓練養成的習慣,所以我們蹲下時大多數都會按照部隊要求的蹲姿,而不是這種被稱為“亞洲蹲”的舒服蹲法。
為了貼近和村長之間的距離,鍾建像平時一樣蹲在他旁邊,語氣也很輕鬆,完全沒有調查的樣子。
這大概就是老師口中老刑警才有的經驗,如果換做是我,可能根本想不到這種敘舊一般的調查方式。
“鬆子剛回來時,那個慘呦!”村長的八字眉微微皺起,似乎意識到什麼似得岔開話題:“鍾警官,你們準備什麼時候離開?”
他的態度轉變很奇怪,突然之間似乎不願意讓我們留在這裏一樣。
可是明明剛來的時候,他還告訴我們村子裏有招待所,不用急著離開這種話。
他在急著什麼,還是從陳鬆那裏發現了什麼,急著替他掩飾呢?
因為鍾建說過他有辦法,所以我也不急著回答,隻是看鍾建想怎麼拖延一段時間。
“我們現在就走。”鍾建的回答意外的幹脆,似乎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村長,才拉著我直接奔向停在村門口的車。
現在已經是傍晚十分,再開車回到警局,怕是要十一二點鍾,難道又要無功而返?
我坐在車子裏,忍不住嗆聲道:“還說什麼有辦法,就這樣灰溜溜的回去也算是辦法?”
鍾建似乎並不在意我情緒裏的不滿,將車子緩緩驅使離開,卻在一個轉角處停在了一片大樹的陰涼裏。
“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我看著越來越暗的天色,語氣裏的不滿絲毫不加遮掩:“怎麼,你準備坐以待斃還是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