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內義尊這才看到,在自己左手邊的桌上坐著兩個武士打扮的客人。年紀稍大的那個黑麵長須,一身傳統的武士長衫,看衣服材質似乎不是市麵上的普通貨色,因為自己剛剛的話正從桌子後麵站起來一臉怒色的看著自己。而老者身旁坐著的則是一個年紀大約在二十歲左右的年青武士,麵容和老者有幾分相像,一雙略顯細長的眼睛正對著自己這邊幾人上下打量。
這時候義尊才想起,他們一行人現在身處的龜穀城城下町正好是在尼子家的勢力範圍內。而自己剛剛說的那句話,雖然自己覺得並沒有什麼其他意思,但是如果在別人聽來,這明顯就是毛利家的家臣在為自己主公辯護的話語。好巧不巧,尼子家現在又和毛利家是敵對的狀態,也就怪不得老武士生氣想和自己決鬥了。大內義尊心裏一陣苦笑。
自己這幾人的身份不能輕易暴露,所以義尊急忙想解釋:“在下,其實並不……”
“拔劍,如果你還有武士的廉恥的話。”說完老者不由分說的拔出劍來,擺好架勢。
這時候,店裏的幾個夥計居然異常的乖覺,不用人吩咐就搬開了擋在兩人中間的桌子,在兩人間留出了一塊不大不小的空地。大內義尊這時想哭的心都有,上菜倒沒見你們這麼積極。但是眼看自己若是不拔劍的話,也是被人家砍死的下場,大內義尊隻得硬著頭皮把劍拔了出來拿在手中。
“喝!”大內義尊剛剛擺好架勢,老者便攻了過來,一招毫無花巧的豎劈,老者使來居然有沙場百戰的氣勢。大內義尊橫過劍來往頭頂奮力一架,當得一聲,兩把劍撞到了一起。義尊隻覺得雙腕發麻,虎口更像是要裂開的感覺。老者雙手握住劍柄,猛一運氣,順勢向下一壓。義尊隻覺得手中的劍竟好像重若千斤,頓時抵擋不住,無奈隻得後退半步,勉力避過劍勢。
一招不成,第二招緊接著又來,老者揮劍之間居然毫無停滯。第二劍從下往上斜斜撩來,若是不避就是要被一刀兩斷的架勢。義尊隻好奮起餘勇,一手握劍柄,一手托住劍背將劍豎在身側,又是當的一聲巨響,再退一步。大內義尊隻覺得耳朵內全是嗡嗡的聲音,腦子裏被這聲音攪得好似一團漿糊,竟是再也無法凝聚心神思考如何脫離這番困境。這一劍好歹是擋了下來,大內義尊的雙手虎口卻是已經開裂,鮮血頓時湧了出來,而且手腕變得好像棉花做的,差點連劍都沒辦法握住,更別說提劍揮動了。
老者手中長劍卻不等人,大內義尊還未回過氣,當胸的一劍就眼看著要掃了過來。大內義尊自學劍以來,還是第一次和人生死相較,看著當胸掃來的一劍,一時間萬念俱灰,竟是有了死亡的預感。劍風及體,義尊隻感覺像是觸電一樣,全身的汗毛都站立起來,腦中一個激靈,上半身猛的向後一仰,腳下跟著踉蹌向後又退兩步,劍鋒堪堪劃過義尊的胸前,一件武士服被割得碎片亂飛。
躲過這致命一劍,義尊心裏卻是一涼,因為他的背已經抵在了場邊的桌沿上,再也退無可退。老者一劍快過一劍,眼見義尊再無可退的地方,老者一個弓步跨上,雙手一正一反握住劍柄,作勢突刺,直奔義尊左胸。
“義尊啊義尊,你以為三年練劍就可以登堂入室了,卻不知道自己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之蛙。如今就要因為你的淺薄命喪黃泉了啊。”大內義尊隻覺得死亡的感覺壓得他快要窒息了,死亡的恐懼讓他不自覺的想閉上眼睛。
突然,對麵窗戶的縫隙透過的一縷陽光刺得大內義尊眼睛微微一疼。陽光?對了,陽光!死亡激起了大內義尊最後一絲餘勇,他握緊手裏的劍柄,將劍身一轉,角度分毫不差。夏日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到義尊的劍上,再通過劍身的反射到達了老者的眼睛。突然出現的光亮讓老者一時無法適應,眼睛不由自主的一閉,手上的劍勢也跟著有了一絲的滯帶。就是現在,大內義尊趁著對方劍勢一緩,猛的側過身子避開這必死的一刺,腳下不退反進一步跨到老者的身側。義尊的雙手也在這一刻用盡全力將劍橫在了老者的頸前。做完這一切,義尊隻覺得全身像是脫力了一樣,不受控製的想往地上坐。隻有一雙手死死地攥住劍柄,顫抖著架在老者的脖子上,死也不敢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