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武田信玄人還未到,豪放的笑聲就已經傳入義尊耳中。等到武田信玄一隻腳穿著鞋,一隻腳光著的小跑到義尊麵,伸手一把扶住義尊的肩膀,郎聲道:“閣下可是大內義尊?”
大內義尊頓時愣住了。武田信玄的身量並不太高,要扶住義尊的肩膀還得稍稍向上抬一點手。不過義尊感覺得到,扶在肩膀上的手臂卻是孔武有力。麵前的人,四方臉,濃濃的眉毛,嘴唇上一圈短而密的胡子,說話時帶著厚厚的鼻音。這麼和諧的問候,可是和大內義尊預想中劍拔弩張的情形相去甚遠。不過,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威震一方的大名都已經如此問候,大內義尊也隻好客氣的答道:“在下正是。”
武田信玄一眼就看見綁在大內義尊和杉正重兩人手上的繩索,對著馬場信房佯怒道:“我叫你們恭請義尊大人過來,你們怎麼能如此對待客人,快快鬆綁!”說著就要親手來解義尊手上的繩子,馬場信房趕緊搶在前麵鬆開了兩人。
大內義尊動了動被綁得有點僵硬的雙手,知道自己的性命暫時是無憂了,向武田信玄道謝到:“多謝殿下。”
武田信玄又指著馬場信房手中的乞活喝到:“寶劍乃是武士的生命,豈可隨意剝奪,快快交還義尊大人。”
“這個……”這下馬場信房卻有些遲疑了。這也難怪,武田信玄就在當場,若是大內義尊拿回兵器,突然暴起發難,武田信玄的安危就難以保證。
“在下辦事不密,故而遭禽,殿下能不加捆綁,已是開恩,怎敢再奢求拿回兵器。”大內義尊也明白馬場信房的顧慮,連忙推辭到。
武田信玄卻不由分說拿回馬場信房手中的乞活,雙手遞還給義尊,笑道:“臨陣偷襲之事乃是我事先授意,義尊大人卻是君子,無妨。”說著將劍硬塞回義尊手中。
如此坦誠,如此氣度,大內義尊聽到自己竟被稱讚為君子,臉上不由得一紅,心裏卻是暗暗佩服。
“義尊大人旅途勞頓,不要站在外麵了,我們到上麵一坐。”武田信玄親切的拉著大內義尊的手,在前麵帶路,義尊隻好跟著來到天守閣內。
武田信玄將義尊帶到左邊首席坐下,伸手解下身上的外衣給義尊披上,關心的說道:“此時雖是初夏,但是甲斐山區清晨多露,大人衣衫單薄,莫著了涼。”
見到武田信玄此舉,義尊心頭頓時忍不住升起一股暖意,卻急忙站了起來就要推辭:“義尊不過階下之囚,當不得信玄公如此。”
事到如今,義尊已經弄明白武田信玄不是想要自己的性命了,但是因為自己和長野家的關係,所以武田信玄要是有什麼其他要求的話,義尊定然不能答應。再加上衣服之於古人可比不得今天,要穿人家的衣服,必須得是兩人極為親密才行。因此大內義尊心頭雖暖,卻是要極力推辭。
武田信玄卻不由得義尊繼續說話,雙手穩穩的把義尊按到座位上後,自己便回到主位上坐下。又著下女拿了個碗來,邊往碗裏挑麵條,一邊向大內義尊問道:“吾聞義尊大人通曉軍事,可有何事教我?”
果然是這樣!大內義尊心裏有了一絲警惕,站起身來,彎腰向武田信玄一揖,恭敬的說道:“人言亡國之臣不可言政,敗軍之將不可言勇,在下駑鈍,不過一階下之囚,萬不敢妄發言論。”
武田信玄聞言,毫不在意的一笑,起身把剛剛挑好的麵條雙手端到義尊麵前放下,笑道:“在下粗陋,渾忘了吃飯才是天下一等的大事。甲斐山國,無甚美食,義尊大人就請先嚐嚐這麵條如何。”
義尊頓時無言,心頭一酸。什麼是英雄,英雄所以能威震天下,靠的可不光是精兵強將,更是那保藏四海、囊括宇內的心胸。大內義尊不過三日前還是武田家的仇敵對頭,如今信玄公卻是解衣衣之,分食食之。大內義尊又不是鐵石心腸之人,如何能不感動,如何能不為之折服。
武田信玄坐回位中,又是說道:“仆起萬餘精兵,以攻箕輪,義尊卻能運籌帷幄,以寡淩眾。信玄難解其中之妙,義尊可為吾解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