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半落,兩人穿過一片已經被稀稀落落野草覆蓋著的小路,來到一片竹林中。
“呃,咳!”一個身著黑衣的大漢背對著兩人出現在前方路上。雖然昏黃的夕陽下看不太清,不過那人一條腿稍短,斜著肩膀站著,隻有腦門兒上反著白光,卻不是山本勘助還能有誰。
“義尊大人專挑這種路走,可是讓我好找。”山本勘助轉過身,輕笑著向義尊問道。
大內義尊心中一凜,山本勘助可不比馬場信房,也絕沒有理由相助自己,隻怕這關難過了。義尊遠遠一拱手道:“許久不見,山本大人可是安好?”
“卻也不久,”山本勘助繼續笑著說道:“如此良宵美景,義尊大人不回城下舍中小酌幾杯?”
大內義尊低下頭來道:“在下慚愧,有負信玄公所望,羞於見他。”
山本勘助笑聲漸冷:“既知有負於殿下,何不快快跟我回去,依殿下的心胸,絕不會怪罪於你的。”
“忠義兩難全,在下恕難從命。”大內義尊堅定的說道。
“既然說不通,那就隻有刀劍上講了。”山本勘助拔劍,長身而立,夕陽在他身上鍍上一層血色,彷如一尊殺神。
方一交手,大內義尊就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很厲害。隻看到山本勘助跛腿獨眼,卻渾然忘了他除了是武田家的軍師之外,也是一位大有名氣的劍豪。
大內義尊的劍術基礎是學自杉正重的基本技法,再加上與人交手時的些許領悟,但是當時學劍是為了求生存,所以每每專研不輟,倒是算得上根基紮實、樸實無華。
反觀山本勘助卻是已然成名的劍豪,三尺長劍在他手中如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蛇,出招端的是詭奇無比。若不是武田信玄有活捉這話在先,恐怕大內義尊早就斃命在這竹林之中。
不過也僅僅是吊著一條命而已。大內義尊又一招唐竹斜斬而下,山本勘助卻踏著飄忽的步伐欺身而進。山本勘助一矮身,右邊的肩膀抵上義尊的胸口,手中的長劍一吞一吐,劍刃從義尊左邊肋上劃過,帶起一團血花。一招跟剛剛大內義尊使過的同樣的招式,肋一寸,結果卻截然不同。大內義尊雙腳在地上奮力一蹬,好歹是退開了兩步。
杉正重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再也顧不上武士決鬥的規則,大喝一聲,也加入了戰團。山本勘助不愧劍豪的稱謂,劍光隻在杉正重剛加入那一刹那有一絲散亂,很快又恢複了正常。更可怕的是,竟然以一人之力隱隱把大內義尊和杉正重兩人都籠罩進了劍光之中。
山本勘助手中長劍略略一收,再次吐出時已使上了月影一式,隻見劍光一閃,嚓嚓兩聲,杉正重和大內義尊胸膛上又多了兩道刀傷,浸出的血已經把胸前的衣服都染成了紅色。
大內義尊知道不能再拖了,現在不拚一把,隻怕兩人都會被他生生玩兒死。
兩人對看一眼,大內義尊從左邊攻他上身,杉正重從右邊斬他右腿。大內義尊大吼一聲眼看就要得手,隻見山本勘助把劍一橫,使出了陰流的秘技天狗抄,當當兩聲,兩人的劍幾乎被同時蕩開。
大內義尊抓握不住,門戶大開,山本勘助腳下一錯,來到義尊背後半個身位的距離,舉劍便往義尊背上斬去。
山本勘助倒是未下死手,這一劍隻用刀背來斬。義尊吃痛,感覺自己的脊柱都好像要斷了一樣,嘴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向前狠躥了幾步。
三人這一連番的打鬥,夕陽已經完全落了下去,一彎新月也掛上了枝頭。清冷的月光照在義尊的眼裏,忽然,林崎甚助那一劍的軌跡在義尊心裏明亮了起來,沿著這彎彎的月亮畫出一道完美的弧線。
大內義尊明悟一般,握住手中的乞活,頭也不回,一劍向身後揮去。快,快到速度的極致。
正與杉正重拚鬥完一招,山本勘助突然感覺身側傳來一絲危險的氣息,劍豪的直覺讓他猛的向旁邊一躍。嘶,一道劍光在他眼裏隻留下一個模糊的影子,衣袖卻一時間碎屑紛飛。
“居合斬!?”山本勘助幹脆一把扯下右手的衣袖:“越來越有意思了。”說完返身向大內義尊撲來,大內義尊慌忙拿劍架住。兩劍一碰,當一聲激起一絲火花,大內義尊腦海裏林崎甚助那一劍的軌跡卻有漸漸消退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