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有一個行政科室叫做信息科，主要是管理醫院的網絡係統。這個部門曾經是個清水衙門，不忙不累，待遇也不高。除了幾個電腦維修工在各個科室轉悠之外，主任的工作就是在辦公室裏喝茶、讀報或望著窗外發呆。隨著近幾年信息係統在醫院的廣泛運用，醫生開處方都是直接輸入到電腦中，信息係統幾乎與每個醫務人員的工作緊密相連，即使是六十多歲的老專家也開始學習信息係統的基本操作。呼啦啦一下子，信息科就成了醫院的重要科室，信息科主任像冬眠的蛇一樣慢慢蘇醒過來。
誰的手上有資源，誰就有錢賺。信息科掌握了醫生的用藥明細，從一個清水衙門一躍成了肥水衙門，比醫務科、護理部之類的重要部門要肥得多。醫藥代表發現隻要與信息科取得聯係，就不用醫生自己報用藥明細了。
錢忠利的目光轉到了信息科，每天到信息科門前轉悠兩圈。與醫生門前熙熙攘攘的人群相比，信息科門前相對冷清。很多門前冷清的部門，下麵卻是肥水湧動的肥差；很多門前很熱鬧的部門往往是賺了人氣、虧了財氣。有些醫生門前人頭攢動，但不一定比信息科實惠。不管藥已經做進了醫院的還是正準備做進醫院的，不管是用量多的還是用量少的，個個都在醫生診室前上躥下跳。最牛的人是不顯山、不露水而錢卻不少賺的人。在官場上，這種人常常被讚美為“低調”，如某交通廳廳長，“低調”得每天把腦袋夾在褲襠裏，拒絕一切請吃，拒絕公車接送，每天穿著工作服騎自行車上班，結果被查出貪汙了幾個億。親愛的讀者，你之所以不低調，是因為你沒有低調的本錢。為了每個月幾千塊錢的獎金，你不得不非常“高調”地東奔西跑。
國家的藥品政策緊了，相關部門把藥品回扣定性為商業賄賂，藥品銷售變得隱蔽起來。有了信息係統的支持，醫藥代表從“半公開”做成了“半地下”，變得羞羞答答起來。梳著小平頭、打著領帶、夾著小皮包、被醫生吆喝的“高調”的醫藥代表，往往是剛入門的“菜鳥”。真正拿到了雞毛信的醫藥代表像貓頭鷹那樣非常“低調”地潛伏起來。醫生嘴裏罵著“菜鳥”：“你敢推銷藥，小心我叫保安！”心裏笑道：“連奶都沒斷，出來做啥醫藥代表啊？”“貓頭鷹”白天睡覺，晚上帶著醫生出來胡吃海喝、卡拉OK、桑拿按摩，外加現金回扣。白天醫生給病人開“藥品全套”，晚上“貓頭鷹”給醫生開“回扣全套”。
東陽二院信息科科長，姓袁，長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黑不白，性格不溫不火、不鹹不淡。如果是女人，她一定是讓男人過目不忘的清純美眉。如果是男人，就成了看上去順眼，但不會往心裏去的男人。男人啥都不怕，就怕沒個性。男人平庸到這個份兒上，鑽到人群堆找都找不出來，這種男人最適合去幹一種職業——間諜。
錢忠利一直徘徊在門診部六樓，那一層隻有圖書室和信息科兩個科室。趁圖書室裏隻有一位管理員的時候，錢忠利走了進去，希望從這裏找到突破口。他說在這兒等人，想翻一翻報紙。沒想到這位大姐熱情地接待了他。兩人一開口就找到了共同語言，這位大姐也姓錢，兩人一下子打得火熱。同一個錢字，同一個夢想。
錢忠利和錢大姐聊上了，“大姐長、大姐短”親熱地叫著，錢大姐聽得心花怒放，一口承諾要幫弟弟去弄雞毛信。姐姐幫弟弟的忙，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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