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J大學是一所被神化的大學,BJ大學和QH大學號稱是高考學子眼中的“神學院”,能考入這兩所大學的自然都是“神”了。錢家莊沒有哪個家長敢想象自己的孩子能夠像錢忠厚那樣考上BJ大學,村民們也沒有看出錢家莊還有誰家的孩子有錢忠厚那樣的潛質。不用說學問,就是走路、說話、神態也沒有一個小孩酷似錢忠厚——盡管每個孩子都在使勁模仿。例如,錢忠厚用左手拿筷子,村裏的小孩都清一色的左撇子。但家長們又賊心不死地拎著兒子的耳朵罵道:“你這樣不努力,將來想給忠厚哥哥舔屁股,別人還嫌你的舌頭太粗了。”——聽口氣,原來每位家長都對自己的兒子抱有一點難以啟齒的幻想。村民們每天議論錢忠厚這個“神”將來會如何呼風喚雨,給錢家莊帶來福音,給全人類帶來福音。錢忠厚本科畢業之後被保送為BJ大學的研究生,村裏又掀起了一波“錢忠厚旋風”。
在牽強附會的推測之後,村民們覺得還有一絲希望上BJ大學的隻有錢忠星了,理由是錢忠星不是天生的左撇子,而是後天練出來的。錢忠星以大哥為榜樣,以二哥為反麵教材,高考成績也處於大哥與二哥之間,終於考取了廣東的ZS大學。高考結果出來後,村民們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提到嗓子眼兒的一顆心總算落了回去。當年錢忠厚考取BJ大學時村民們有些高興,畢竟為錢家莊爭光了。如果錢忠星再考取BJ大學,某些村民肯定會急成狂犬病——不能好事都被你錢老六一個人占走了吧!讓村民們備感欣慰的是錢忠星錄取的僅僅是曆史專業,而不是她事先填報的行政管理專業。在村民眼中,曆史專業是挖墓地的,一個閨女整天和死人打交道,真是傷風敗俗!
有人幸災樂禍地說:“還不如在地裏挖紅薯!”
錢忠貴的老婆挖苦道:“等忠星以後從學校回來,我再也不敢和她說話了。我擔心她早已被幽靈吃掉了,變成了幽靈的化身。”
錢忠利指著錢忠貴老婆的鼻子罵道:“那你可要看好家裏的祖墳,小心被忠星挖掉了。”
因為這次口角,錢忠利和錢忠貴又少不了一陣廝打。
他惦念著躺在醫院沒錢醫治的黑蛋,想著六神無主的菜花。錢忠利一宿沒有睡覺,如何才能交上給黑蛋治病的醫療費呢?錢忠利怔怔地望著窗戶,直到玻璃窗上濃濃的夜色慢慢地變淡,慢慢地褪去。窗外的雞叫了,陽光又一次灑滿了窗台。
錢忠利敲了敲爸媽的房門,想跟爸媽再談談,希望能借點錢,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裏麵傳來錢老六的怒吼:“混蛋,給我滾遠點,別讓老子鬧心!”錢大媽好像在勸慰著什麼。錢忠利敲門的手軟了下去,他看了看在陽光裏覓食嬉鬧的雞群——多麼快樂的一群家夥!他突然靈機一動,拿著洗臉盆,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沒過多久,安靜的錢家莊傳來了錢忠利敲打臉盆的吆喝聲:“各位父老鄉親,黑蛋躺在醫院沒錢醫治,咱們本是同根生,希望叔叔大爺、哥哥嫂嫂們奉獻一點愛心,錢多錢少隨大家……”
村民們都圍了上來,看熱鬧的多,出錢的少。有村民起哄道:“連慈善部門都騙捐款,誰信你的這個破臉盆!”
錢忠利拍著胸脯說:“我不是郭美美,而是頂天立地的錢忠利!”
錢老六聽見動靜,急匆匆地跑出來,奪過錢忠利手裏的盆子,罵道:“你這個混蛋,別丟人現眼了,老錢家再窮,也沒有到敲著臉盆乞討的地步啊!朽木不可雕也!”
錢忠利黝黑的臉上漲出一層紅光,他瞪著眼問錢老六:“你也是文化人,怎麼就這麼沒素質呢?我要給黑蛋籌錢治病,人心都是肉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