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經小了。我走在校園裏。聽見地上的雨水被自己的身體弄出響聲。我感覺好多了。不比剛才，腦袋裏那麼混亂。我完全不清楚現在是幾點鍾。我估計夜很深了，或者天快亮了；我不知道我要到哪裏去。我一邊穿過細雨和地麵的水一邊在想我該到哪裏去。
我居然一下子想到菲蝶。伊甸酒吧的舞女。她幾乎就是跳進我的思想中來的，而且我立刻聞到她身體上散發的那種淫蕩的氣味。我想我應該去找她，告訴她這件事怎麼辦；或者僅僅告訴她我這裏有事。她完全具備經驗，足以為我出謀劃策。我也根本不用擔心她會嫉妒。她的嫉妒是假裝的。之後我回來，姬瑤肯定還在。她還裸露了她的肉體。
我在校門外麵的馬路上等了許久。終於看見一輛出租車。我告訴司機說去伊甸酒吧。我檢查了一下口袋，還有足夠的錢。
我順利到達。伊甸酒吧裏有人，而且還不少。他們坐在沙發上喝酒，大笑。有些人在跳舞。有個人走過來說，你需要什麼。我說，我找菲蝶。這個人說，她這會不在，可不可以叫別的女人。我告訴他說，我找菲蝶。他建議我先坐下來喝一點酒。他說過一會兒就可以等到她了。
我坐在一張沙發上喝啤酒，等待菲蝶。我喝酒，想著菲蝶對這件事會怎麼說。我喝了兩個啤酒，菲蝶仍然沒有來。我就在這些坐著的人裏找。我喊她的名字。前麵的那個男人走過來，建議我再喝一些酒。他說我馬上就可以看見菲蝶了。我坐在那裏喝酒，又要了一包煙。
忽然有一個女人從對麵的一扇紅門裏衝出來：她奔跑的姿勢仿佛一把燃燒的骨頭。而且她還在哭。我起初以為是別的什麼人，後來我發現原來是菲蝶。我站起來大聲喊她的名字。但是她好像沒有聽見。因為她還在奔跑。
這時我看見一個男人也從那扇門裏出來了。他說，我殺了你。
我明白菲蝶何以奔跑的原因。是的，這個男人就是那個要殺她的人。菲蝶曾經對我說過。而我以為菲蝶在說謊。
我跳到場子裏。我輕盈得像一隻貓。我攔住這個正在奔跑起來的憤怒的男人。我說，你為什麼要殺她？
這男人顯然喝得大醉。因為我的話還沒說完他就一拳把我打倒在地上。我的手上和臉上其實還有傷，現在我感覺到傷口又流血了。我迅速地從地上爬起來。這個男人還以為我起不來。我看見他臉上的表情很奇怪。
我撈起瓶子砸向他的腦袋。我以為他會倒下去，但是他居然還站在那裏。
我同樣感覺到奇怪。但是他的頭上流血了。血像紅色的蟲子那樣正從他的額頭上滑下來。之後我被他的手或者瓶子一類的東西弄倒在地上。好像我又站起來了。這其間我聽到菲蝶混亂的尖叫。我看到有一些人衝上來。
後來混亂結束。我躺在地上，遍體溫暖。我完全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也不知道雨停了沒有。但是，我知道，有一個人在混亂中死了。
1999年10月25日至2002年2月6日晨
一稿於蘭州
2002年5月，二稿於蘭州
2011年12月，修訂於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