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語扇子一停：“好好拍。”
宋卓希瞪她一眼，轉身走了。
兩位主演補妝完畢，場記喊了聲“開拍”，宋卓希和劉菲琳開始走位。
梅小寶回來了，蹲在嘉語身邊說：“誒，嘉語姐，是真吻還是借位啊？我還是第一次看拍吻戲哎。”
“這都什麼年代了，當然是真吻。”
梅小寶咂嘴：“要能給我近距離看一下就好了。”
“……你就這麼好奇？”
“沒見過嘛。”
嘉語搖搖頭，轉頭去看拍攝現場，那邊導演忽然喊“哢”。
“怎麼回事啊卓希，你眼睛看哪兒呢？”
“不好意思導演，大概是我第一次拍吻戲，有點兒沒在狀態。”宋卓希說著，忽然朝嘉語看了過來，眼神居然帶著點兒指責的意味。
嘉語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居然有點兒心虛，可是這跟她也沒什麼關係吧。
最後吻戲到底沒能一條過，導演就跟故意和宋卓希過不去似的，一會兒提這個要求，一會兒提那個要求，最終拍完的時候，劉菲琳都抱怨說以後對接吻這事兒再也沒有好感了。
宋卓希坐到嘉語身邊，她正在那裏安安靜靜地寫東西。
“寫什麼呢？”
“你的日程安排。”
“怎麼不帶筆記本。”
“是筆記本重還是紙筆重？”
宋卓希忽然湊過去，貼著她的耳朵低笑：“語氣不好啊，我怎麼感覺你在吃醋呢？”
嘉語抬頭看他，摘下墨鏡，“你真是越來越自戀了。”
“沒錯，優點要發揚光大啊。”
“……”嘉語戴上墨鏡，繼續寫，不理睬他。
宋卓希也沒再打擾她，在旁邊背了一會兒台詞，叫來梅小寶，跟她悄悄說了兩句什麼，然後又對嘉語說：“哦對了，忘了跟你說了，明天晚上有休息時間。”
嘉語頭都沒抬一下：“哦，很好啊，那你好好休息。”
“有沒有興趣回一趟南京？”
“沒有。”嘉語斬釘截鐵。
宋卓希抿了抿唇，沒再說什麼。
之後幾場戲都耗時很久，晚上還有幾場夜景戲，難怪明天會給演員休息時間了。
收工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宋卓希累了，一上車就有點昏昏欲睡，嘉語坐在他旁邊，他就趁勢把腦袋擱在她肩膀上。
嘉語抬抬肩膀，意思是叫他收斂點兒，一邊抬眼去看前麵的梅小寶，結果那家夥已經在小雞啄米了。
“喂，要睡靠窗戶去睡！”嘉語壓低聲音警告他。
宋卓希懶洋洋的：“就我這錚錚傲骨，靠著窗戶玻璃還不得把它給磕碎了啊。”
“……”
他忽然坐起來問：“誒，你知道今天我是怎麼拍過那條吻戲的嗎？”
嘉語愣了一下。
他湊得更近，嘴唇幾乎要靠上她的耳朵：“我腦子裏想的都是你。”
“……”
嘉語抿緊唇，轉頭盯著窗外，宋卓希卻手捏著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扳回來：“嘉語，還要硬撐下去嗎？”他的拇指輕輕磨蹭著她的臉頰：“我知道你這張麵具戴不了多久了。”
“你胡說什麼！”嘉語拍掉他的手，聲音一下高了許多，連忙去看前麵的司機，還好人家專業，並不八卦。
宋卓希不慌不忙地笑了笑：“你別惱羞成怒，一定要我說清楚嗎？你開始那麼決絕的跟我分手，我就有點懷疑是不是有什麼原因，後來看你過得很好，還以為是我自作多情，可是後來你又回來了。真的是為了錢嗎？如果是為了錢，聚星不差比我紅的藝人，你完全可以努力去做他們的經紀人，就算資格不夠，也可以帶新人，何必費心地把喬冬擠走？”
嘉語硬著聲音反駁：“那是吳翠珊的安排。”
“吳翠珊那樣的人會明知道你我的關係還讓你做我的經紀人？她是有意栽培你，也有意栽培我，才會一直這麼縱容我們。”
宋卓希盯著她：“嘉語，我跟你在一起不是一年兩年了，你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麼麼？就是瞻前顧後。以前說了喜歡我，被我一句話就嚇走了，後來一個理由都不給就分手了，再回來還想裝的跟我毫無關係。你覺得可能麼？如果你真能做到，現在在我麵前的就應該是一個強硬的吳翠珊，而不是你這樣搖擺不定的杜嘉語。”
嘉語咬著下唇，胸口起伏著，說不出話來。
宋卓希靠過去，把她摟進懷裏，低聲說：“我們回去一趟好不好？難道你真把我們的以前都拋棄了？”
嘉語無奈地扯了一下嘴角：“我覺得我最大的毛病，就是鬥不過你。”
宋卓希吻了吻她的額角：“那你願意再回來麼？”
嘉語猶豫了一下，當初莊敏宜說過那個差點侵犯她的男人有點背景，但這幾年過去了，應該早忘了這事了吧。如果莊敏宜不再搞事，應該會沒事。
想是這麼想，她多少還是有點不放心，雖然不願意承認，實際上出了那種事情後，她對莊敏宜一直懷著恐懼感，總擔心她會不會歇斯底裏再弄出什麼事情來。
“讓我想想吧。”
即使這樣宋卓希也很滿意了，嘉語推開他坐好，嚴肅地說了句：“沒想好之前還是保持距離。還有，那十萬塊……”
宋卓希打斷她：“要不你今晚去我房裏……”
“滾！”
難得嘉語放低姿態，他心情很好，被罵了一點也不計較。
第二天的工作尤其有效率，收工也比較早，宋卓希沒讓劇組安排的司機送，昨天就叫梅小寶訂好了車票，大概是乘公共交通上癮了。
嘉語還沒想好要不要回家，她媽從她爸坐牢後就搬到鄉下和外婆一起住去了。雖然當初莊敏宜說那事可以瞞住，但警察去了她家裏幾次，鄰居們難免會說閑話，她媽是不想被人家指指戳戳。
她在車站賣特產的商店裏站了很久，想想還是買了些東西，打算寄去外婆家，自己人就不去了。
宋卓希戴著帽子和墨鏡，穿了一身最普通的衛衣，走過來叫她上車。
嘉語也戴了個帽子，穿著T恤牛仔褲，兩個人看起來跟其他乘客沒什麼區別。不過宋卓希身材好，經過哪兒都要被多看幾眼，弄得嘉語很心慌，生怕他被認出來。
“沒想到晚上的乘客也這麼多。”一坐到座位上，嘉語就嘀咕了一句。
“才八點多，這也算晚上？對我們來說簡直是白天了。”宋卓希又靠上她的肩膀：“我眯一會兒，累死了。”
嘉語推他：“你就不能靠座椅？”
宋卓希皺眉：“經紀人不是該給藝人依靠的嗎？你怎麼這麼不專業？”
“……”強詞奪理。
全程也就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宋卓希有沒有睡著不知道，嘉語隻知道自己的肩膀已經麻了。
下車的時候宋卓希接過她手裏的包說：“我來拎吧。”他顛了一下，“還挺沉啊，你買特產了？”
嘉語“嗯”了一聲。
“那要不要我陪你回去一趟？”
“不用！”
宋卓希愣了一下，緊接著才想起來她還沒考慮好，點頭表示理解：“好吧，那我聽你安排。”
“宋卓希，”跟著他往外麵走的時候，嘉語有點無奈地說：“你能不能像以前那樣對我，隨便怎麼毒舌都行，這樣我總覺得不太……習慣。”
宋卓希把墨鏡往下拉了拉，露出一雙驚訝的雙眼：“嘉語，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我在追你呢，能對你毒舌嗎？”
“……啊？”嘉語有點兒轉不過彎，怎麼又成他追她了？
“不然你以為我天天對你磨來磨去是幹嗎？吃飽了撐的嗎？”
“……”
宋卓希說完像是想起了什麼，幹咳一聲低聲說：“那天的事……我道歉，下次絕對不強迫你了。”
嘉語開始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事就又生氣了：“什麼叫下次？你還想有下次！”
宋卓希沒繼續說下去，這種事越描越黑。他拖著她的胳膊去打車，一邊說：“我給你開了個戶頭存了點錢，不過你別誤會，我不想讓你認為那一晚是真的買你，隻是擔心你真的有需要用錢的時候。”
嘉語默默跟著他走路，不知道該說什麼。
到了市區差不多快要十點，兩個人訂了賓館住下，宋卓希居然還想出去：“最多明天中午就要回去了，我們去以前的學校轉轉怎麼樣？”
“……你不怕被保安追打嗎？”
“怕什麼，我保護你。”
嘉語歎氣，但最後還是拗不過他，跟著他出去了。
路燈下的學校看起來朦朦朧朧的，嘉語在晚上的視力不行，看起來更吃力，她甚至都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回來，大概是那天宋卓希說那話的時候讓她心軟了，又或者她自己根本一直就想和他重走一遍以往的路。
“還記得那個操場麼？”宋卓希站在圍欄外，指了指裏麵：“嘖，那算不算我們倆定情的地方？”
嘉語幹巴巴地說：“看不清。”
“……”宋卓希鬱悶地瞥她一眼，一手扶著圍欄，一手牽著她，朝裏麵看了看：“學校好像變了很多，忽然感覺自己老了啊，都過去這麼多年了。”
嘉語看著他的背影，有些模糊，但在她腦海裏尤其清晰。起碼他還沒有變，娛樂圈改變的隻是表象，他還是當初讓她憧憬了一個青春的人。
“卓希。”
“嗯？”宋卓希回過頭，看到她怔怔地盯著自己，有點意外：“怎麼了？”
“如果……如果我說當初分手真的有原因，你想不想知道？”
宋卓希一早就猜到一定有原因。他當然想知道，但終於把嘉語磨到服軟太不容易了，不能功虧一簣，所以也隻能沉著氣點點頭，讓她自己說下去。
嘉語其實還有些猶豫，一是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二是宋卓希的為人她很清楚，知道了八成要替她出頭，到時候事情再翻出來，說不定會鬧得更大。但一定是今天晚上宋卓希的懷舊戰術起效了，她真的有點忍不住。
“大四那年暑假……”
才剛開了個頭，手機就響了，真是時候！她趁機停了下來，也好組織一下語言。
來電的是梅小寶，電話一接通就說：“不好了嘉語姐，劇組停工了。”
“什麼？發生什麼事了？”
“導演忽然心肌梗塞住院了，整個劇組的工作都停下來了，你看我們怎麼辦？是要繼續留在無錫，還是回北京？”
“先別急著動作，我問一下情況吧。”
嘉語掛了電話，對宋卓希道：“導演忽然住院了，劇組也停工了，我問一下吳總監怎麼安排吧。”
宋卓希很吃驚，導演一向拚命，他之前還以為他身體不錯呢，也跟著一起拚，沒想到居然不聲不響地就倒下了。
說起來，今天忽然放假，可能就是因為之前他已經感到不對，想要休息一下。
趁嘉語給吳翠珊打電話，宋卓希也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副導演。劇組現在已經一團亂，副導演隻說了幾句話就掛了。
“看來情況不太好，”看到嘉語掛了電話，他問：“吳總監怎麼說？”
“導演畢竟有名氣，不能說換就換，吳總監覺得投資方那邊肯定要暫時看一下情況再定，劇組一時半會兒開不了工，叫我們暫時回北京去。”
宋卓希點了一下頭：“那從無錫走吧，好歹一起共事過，我們去看一下導演再走。”
嘉語點點頭，跟著他走到半路才想起剛才要說的話一個字也沒說。不過現在這麼亂，也不是說話的時候。
回到賓館，嘉語忙著重新安排行程，宋卓希也沒閑著，把自己和她的東西都整理了一下，好在本來也沒帶什麼行李，收拾起來也快。
忙完再洗了澡，時間就到半夜了。嘉語本來睡在自己的床上，宋卓希非要跑過來跟她擠在一起，怎麼趕也趕不走。後來嘉語看他沒什麼出格的舉動，也就隨他便了。
想起之前要說的話，嘉語翻過身去看著宋卓希：“你……怎麼沒追問我那個原因？”
宋卓希靠過來摟著她，把她的腦袋按進自己胸口：“其實我隻要知道當初你不是對我沒感情才分手的就行了，至於其他的理由，隨便你什麼時候說都行，所以你不要有壓力。”
嘉語“嗯”了一聲，心裏說不出什麼滋味，忽然問：“你跟你父母關係還好嗎？”
宋卓希撇撇嘴：“馬馬虎虎吧，他們還是老脾氣，反正我在娛樂圈一天，就別想得到他們的半點支持，現在敏宜都比我得寵啊，唉……”
嘉語抿緊唇，把臉埋進他懷裏。
莊敏宜比他得寵，莊敏宜依舊在宋家有著很重的地位。
宋卓希被她的主動弄得愣了愣，她的呼吸熨燙著他的胸口，他被這陣溫熱的氣息撩撥的有點兒動情，唇貼到她臉邊，忍不住問：“我能不能……”
“不能！”
“啊~~~”他無奈地攤成個大字，“麵前吊了塊肉吃不著，原來是這個感受。”
嘉語掐他一把：“說誰是肉？”
宋卓希瞄她一眼：“好吧我錯了，以後再也不侮辱肉了。”
“……”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返回無錫，上車的時候宋卓希忽然想到什麼，一坐下來就貼著嘉語問：“現在我們倆算和好了吧？”
嘉語想了一下說：“你不是說在追我嗎？現在是考察期。”
“果然不能給你機會，太會蹬鼻子上臉。”宋卓希歎氣：“沒想到我也有今天。”
梅小寶積極的很，早幫他們把東西收拾好了，已經在機場等他們。宋卓希和嘉語一到無錫就直接去了醫院，看望過導演後再去跟她會合。
“還好不算太嚴重，估計不會換導演了。”去機場的路上，嘉語琢磨著說。
宋卓希點頭：“我也這麼覺得，畢竟是投資方重金挖來的導演，宣傳也一直在拿他的名號說事兒，要換還真不太可能。”
嘉語翻開筆記本看了看：“我昨天晚上排來排去，覺得之後的計劃還是不動比較好。這樣吧，剛好聚星辦選秀在挑評委，既然有你有空，不如你上吧，我跟吳總監說一聲，她一定也會同意。”
“跟著你這樣的經紀人真是沒一刻能閑的。”
“是電視直播，可以讓你多露臉。”嘉語不理睬他的抱怨，直接把這事兒寫上了日程，然後就給吳翠珊打電話。
宋卓希看著她認真的側臉，笑了笑，這樣溫和的相處他已經很滿足了，起碼她已經不再故意排斥自己。
誰也沒想到前前後後離開北京不過幾天，回去後就是不同的心情和狀態了。
其實關於這點，梅小寶同誌的體會最為深刻，最明顯的一點是，當宋卓希叫她再次為嘉語服務的時候，嘉語不再那麼嚴肅地說什麼她是明星的助理不是經紀人的助理這種話，基本上已經可以坦然接受了。
雖然說這兩個人不再較勁，看起來一派和諧很美好，但梅小寶仔細想想，覺得好像這也不是什麼好事，因為她以後好像要一個人伺候兩個人了……
大概是前後奔波太勞累，從機場出來，嘉語就嗬欠連天，上了保姆車就開始打瞌睡了。宋卓希讓她躺在自己腿上睡，一邊貼到她耳邊問：“我們晚上去吃什麼？”
嘉語睡得迷迷糊糊的，推開他的臉說：“你隨便做吧。”
梅小寶的聲音忽然橫插而入：“我靠，宋先生你還會做飯！”
宋卓希冷幽幽地抬頭看著她。
“哦，其實我是偶然聽到的，嗬嗬嗬……”梅小寶縮回副駕駛位置，識趣的塞上耳機。
嘉語被她的大嗓門兒吵得清醒了點，再想想剛才宋卓希說要吃什麼，一下就想起了章翰還幾次三番約她吃飯，之前還答應過一回到北京就聯係他來著。
不過……她看看宋卓希的臉，默默裝作沒有想起來。畢竟他再吃一回醋，遭殃的估計還是自己。
“小寶，”宋卓希拿著手機不知道在搜什麼，忽然問了句：“你知道哪兒有好吃的麼？”
梅小寶立即轉頭說：“知道啊，全北京城哪兒東西好吃怎麼可能逃得過我……呃，宋先生你那什麼眼神？”
“我就知道你戴著耳機沒聽音樂。”
“……”梅小寶忽然很想上頭再給她來一次調動了。
他們離開這幾天，北京一直在下雨，奇怪的是一回來天就好了。
聚星就選秀的事情剛剛召開過新聞發布會，確定了開始結束的時間和全國幾大賽區城市，最後公布了評委名單，宋卓希果然在列。
公司緊接著決定在內部舉行一場酒會，全部高層都會出麵，可見對這次選秀的重視，讚助商也受到了邀請。吳翠珊給嘉語打電話，讓她和宋卓希一起到場。
嘉語這種連畢業聚餐都不想參加的人對這種場合當然不感冒，但還沒找理由拒絕，吳翠珊就說：“讚助商點名要求你參加的，我上次不是說了人家認識你嘛，你以為我真的是哄你的？就連宋卓希做評委人家也開口提過，我想應該是宋家的合作夥伴吧。”
掛了電話，嘉語想了很久，確定自己不認識對方。
有頭有臉的人物她隻認識一個宋卓希，如果章翰算的話，那也才兩個。能讚助這麼大選秀活動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但要說跟宋家是合作夥伴也不太可能，宋家自己都不幫宋卓希，其他人哪有沒事找事的道理。
其實宋卓希也不樂意去，以前喬冬也給他安排過這種活動，但在這種場合理，基本上明星跟陪酒的小姐沒什麼區別。
他雖然是個男人，可因為臉蛋兒長得太好，也沒少被變態大款騷擾過，覺得太惡心，從此以後就再也不想參加了。就因為這點，當初還被人嘲笑說沒有大牌的命卻有大牌的脾氣。
可惜他現在的經紀人是杜嘉語。她直接從他的衣櫥裏找出一套黑色修身西裝，對他說：“就穿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