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老奴早說這連錦年不是什麼好東西,弑父殺兄的事都能幹得出來!”福嬤嬤不屑地。
原來當初連家推翻了傅家江山後,連涵坐了皇位,原意是傳位與長子連錦重(chong)。誰知後來江湖中卻傳出連錦重密謀逼宮,想早日登上皇位以免夜長夢多。連涵得知後大怒,在連蓉蓉的挑撥下便派連錦年前去捉拿連錦重回宮問罪。誰知那連錦重卻起兵反抗——天曉得是不是真的——便被連錦年當場腰斬。
後來連涵才得知什麼密謀逼宮,全是連錦年派人在利用他外祖父的關係散播的,至於那連蓉蓉,也早和連錦年達成協議——助連錦年登上皇位,事成之後回以太後之尊。
龍顏大怒便想下旨將連錦年打入天牢,沒想到連錦年早有防備,在他身邊全換上自己的心腹,逼宮謀反,迫他寫下傳位書,再將他毒害了,對外卻宣稱三皇子連錦煌欲弑父奪位,篡改詔書,將他打入天牢,登基後便處決了。
“那連錦年在那班擁護連家的大臣中威望很高,想來也是有人撐腰的。”福嬤嬤最後添了一句,神色裏深深的不屑。
若水苦笑。
自古以來都是成王敗寇,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她不恨連錦年奪了傅家江山,隻恨他殺了自己的父皇母後!
略一思索,她拿起旁邊桌上得一張小箋,提筆邊寫下幾行字,又小心細細得卷成一根簪子粗細,交予福嬤嬤:“把這個拿去交給林遠,告訴他,鎮遠將軍趙是怕是要謀反了。”
福嬤嬤一驚,疑惑道:“主子,這趙是身居要職,皇恩隆裕,又如何會造反?”
若水冷笑:“我說他會造反便是了,你無需多問,快去吧!”
福嬤嬤忙諾諾地去了。
若水目光冷然,閃出一絲恨意。
連蓉蓉,你怕是想不到,我會利用你的好侄兒來殺了你吧?你對母後所做的,到時候我會從你身上千倍百倍地要回來!
正想著,邊到了鹹安宮。
倒真是奇怪了,雖然平日裏鹹安宮也不甚熱鬧,但至少還有提花一人侍候著,怎麼如今卻空蕩蕩得呢?
“林姐姐!”若水試著喊了一聲,並沒有人應。怪了,提花昨日才說娘娘身子怕是不行了,如今怎麼卻不再屋裏呆著呢?
那還是先回去吧。
想著便抬起腳要走,心中忽然又有奇怪的感覺,似乎是拉住她非讓她進去一般。
心中暗暗納悶,卻幾步走到了後庭,進了德妃得臥室。濃鬱得藥味便撲鼻而來,嗆得她連打了幾個噴嚏。
往前走了幾步。
卻見德妃安詳地躺在病榻上,一個小娃包在繈褓中,也安詳地睡在她身邊。
想必這便是德妃得小公主了罷……
也是……
連錦年得女兒。
心中泛起一股奇妙得滋味,似酸似澀,不禁伸手去撫摸那小女娃。
嗬,好滑嫩得臉蛋,隻是有些冰涼,怕是露在外麵凍著了。若水急忙抽了絲帕出來,小心地替她蓋上,撥開一條縫讓她透氣。
若是那一天,她也能為連錦年生下這麼一個可愛得娃兒……
門忽地吱呀一聲打開,進來得正是玉萱和提花。
玉萱見了若水,急忙上前挽了她得手:“姐姐,好幾日不見了,可想死妹妹了!”嘴角卻是詭異得笑,無人看見。
提花亦高興地:“娘娘一早邊惦記著沈修華,您可來了!”說著邊上前去叫道:“娘娘,沈修華來了!”
若水正要對玉萱說些什麼,卻忽然一聲淒厲得尖叫:“娘娘——娘娘您怎麼了娘娘……小公主……”
絕望而痛楚的,那叫聲直達若水心中,像一雙手,狠狠地揪下了她的心。
“天啊!是誰下的毒手,連小公主都不放過……”
“表姐!”玉萱亦衝上前去,“表姐!你怎麼了,你不要死啊……”忽地轉頭,眼神是強烈得憤恨,噴之欲出:“沈若水,你好狠的心!”
若水訥訥地,腦子清醒地曉得又有人對她下手了,心中卻一片空洞得酸痛,久久無法言語。
“我……並沒有……”話音未落,那玉萱早已從上前來,一把抓住了她:“有與沒有,咱們到太後麵前說去吧!”
看著已經哭得如同淚人一般得提花,玉萱心中不禁竊喜:好一個傻丫頭,正好做了沈若水殺人的鐵證!
沈若水,這一次,我必定要了你得命,看還有誰來給你頂罪!
得意至極,卻沒注意到若水正深深地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如同兩個深深的漩渦。
中正殿。
若水被押著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周圍燈火通明,圍著一群人,或幸災樂禍,或憤怒悲傷。
太後連蓉蓉嘴角是一絲冰冷的笑。
昨日她派人宣了沈如蝶來問,才知道這沈若水雖是蘇州知府沈章的女兒,卻與沈如蝶同父異母,是沈章在外的風流債。在兩年前沈若水找到蘇州之前,沈府並沒有人見過她,隻是憑了沈章留給那女子的信物,才認了這個女兒。
如蝶還說,父親曾說過,這沈若水與那女子不甚相似。
這樣說來,便有了可疑之處。她極有可能便是傅華清!
心中自然是驚恐萬分,如今連錦年已經再次被她迷惑,要除掉她並非易事——她清楚地知曉一個受到皇帝百般疼愛和保護的女子,是一朵毒花,你摘了她,自己也要染上那毒。
卻老天憐見,給了她這個大好的機會。
今日連錦年出宮探望中書令,方才傳回消息,今夜留宿中書令府,隻要在連錦年得到消息前先殺了她,即便他回宮後追究起來,也奈何不了她。
畢竟是沈若水殺害德妃和小公主在先,朝中的大臣也必定站在她這一邊。
而且,她知道連錦年的那個秘密,想來他是不敢把她怎麼樣的。
“沈修華,哀家倒真想不到你是如此歹毒的一個人。”太後冷冷開口,聲音中是些許她自己都覺得矯情的悲哀。“之前唐貴妃流產之事,有個蘇素出來為你頂罪。哀家心中是不信的,奈何皇上被你迷了心竅!今日你還有什麼話說,哀家倒要看看你這樣的蛇蠍毒婦還有誰肯出來給你頂罪!”
若水毫不畏懼地仰頭:“賢妃娘娘的事,並不是臣妾所為,今日德妃娘娘和小公主的死,也與臣妾無關,若是太後娘娘一心想要治若水的罪,若水自然是無話可說!”
不知道綠蘿和她們得了消息沒有,能不能出宮通知連錦年——或是福嬤嬤請了林遠來也好。
“混賬!”太後怒道,“你的意思是哀家冤枉你了?”
“臣妾不敢,隻是冤枉臣妾的,必當另有其人。”
卻忽聞玉萱的哭聲:“太後,您要為德妃娘娘做主啊!娘娘自服侍皇上和太後以來,恭良順謙,與世無爭隻望太後與皇上好。如今卻……唯一的骨肉小公主也……”提到小公主更加的傷心,哭得幾乎是個淚人一般,“可憐的孩子,才滿周歲,便……”
“太後……”何琢言小心地喚道,眼中是猶豫的目光,“臣妾有事,不知該不該稟報……”
頓時有了一絲希望,若水急忙衝她喊道:“何修容,方才你是見過我的,在夜清宮外,不是麼……”
“我是見過你……”何琢言嚇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急忙躲到侍女霞飛的後頭,“可是,我在鹹安宮外,你……一臉殺氣騰騰的樣子,我並不敢喊你,沒想到你卻……”
殿下亦傳來提花的哭聲,兩個女子嚶嚶的低泣,攪得若水心中慌亂。
“我並沒有……”若水惱了,為何這何琢言也要害她?對上玉萱投來的怨恨目光,她心中不禁一震。
是玉萱麼?是玉萱一直在害她嗎?
可是上一次,賢妃失足跌下山崖,玉萱卻並不在場。
還是盡早解決才好,以免日長夢多。
下定決心,太後正要開口,卻忽地門外有一聲尖叫:“太後——太後……不好了!十一爺,十一爺……”
太後猛地驚起,臉色慘白。
慶兒!
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先把這罪婦押下去,待哀家定奪!”
錦榻之上,小小的人兒正臉色蠟黃,不斷滲出的冷汗在他的小臉上。
“母妃……”口中低低地輕喃,他的手捂在腹部,壓抑著那一陣陣襲來的劇痛。
周圍是嚇的瑟瑟發抖的侍女太監跪滿一地,一個個臉色慘白,生恐主子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他們也要陪葬。
“慶兒!”一聲疾呼,太後飛奔進屋子,撲到在榻前:“慶兒你怎麼了?啊?告訴母妃你怎麼了?……太醫,太醫呢!”她忽地站起,怒目對著地上跪著的侍女們,“都跪著做什麼,請了太醫沒有?慶王爺若是有什麼差池,哀家要了你們的腦袋!”
一個小太監顫顫地:“回……回太後,已經讓人請太醫去了……”
正說著,就有人領著許太醫進來。
那許太醫隻看了太後一眼,便急忙上前,從被窩中掏出傅天慶的小手,細細地診脈。
太後可記得不行,卻深知許太醫脾氣大,診脈時是不許人打擾插嘴的,也隻能在榻前團團轉,幹著急。
許太醫仔細的把了脈,忽然似是看出什麼似的,嘴角微微上揚。
回頭,卻是神色嚴峻。
“十一爺今日可吃了些什麼不幹淨的?”
太後回頭盯住那幫侍女:“說!若有一個字隱瞞,哀家饒不了你們!”
便有一名侍女回答:“回太後,今日主子奇怪得很,自早上起來便什麼都沒吃,隻吃了幾隻瓜……”
太後回頭,求救似地望住許太醫。
許太醫微微一捋胡子,陷入了沉思。眼底的光芒黯淡,神色凝重。
“……許太醫,莫不是……”太後心中猛的一沉。
她知道許太醫的醫術之高明,天底下怕是沒幾個能比得上的。如今他都是這樣一副表情,莫不是說明她的慶兒……
見太後的神色變化,許太醫心中已有主意,從容道來:“太後,十一爺這病症來的奇怪,似不是尋常見的。臣依稀記得前日裏在翻醫書的時候,似乎見過的,叫做什麼……一時也記不得。隻記得這病症似乎是不會立即致命,若十二個時辰內不得救治,便會劇痛而死。”
“許太醫!哀家命你定要保得慶王爺,否則……”太後已沒了主意。
許太醫心中厭惡,臉上卻是恭敬。
“臣定當竭盡所能。隻是需要些時間查看醫書。還請太後給臣一些時間。在這段時間內,太後要時刻注意慶王爺的病情變化,隨時派人來通知臣!”
太後急忙道:“那……你快些去吧!”
話畢不再去看那許太醫,隻噗通跪倒在榻前,握了天慶滾燙的小手,無語淚流。
許太醫心中好笑,抬腳便出了房間。
這傅天慶倒有些鬼靈精怪,明明是吃了生瓜導致的肚子疼,偏裝的和真的要死了一般。不曉得他打得什麼主意,他也樂得順水推船,先拖住太後,隻望林遠能盡早把消息帶給連錦年才好。
隻是那連蓉蓉不是傻瓜,怕是很快便會看出他是在裝病了。
這麼想著又是黯然的神色。
這些宮中的女子,窮其一生明爭暗鬥,究竟值得麼?
公主,你苦心在這宮中煎熬,幾次生死邊緣遊走,若隻是為了為先皇先後報仇,又值得麼?
地牢之中。
若水坐了在這厚厚的稻草垛上,心中焦急萬分。
不曉得福嬤嬤是否能找到林遠,讓他去通知連錦年——若林遠今日並未在班怎麼辦?除了林遠,她想不到還有其他可以隨意出入皇宮的人。
忽然銀牙暗咬。
明擺著,今日她又是遭人陷害了。
真不明白為何她不犯人,要來害她的人卻這麼多。
這一次,怕是玉萱吧?
在鹹安宮她嘴角的那個笑,那麼可怕,仿佛是勝利者看著戰俘的屍首時那種血色的笑。
她恨她?
是為了林遠吧?
忽然腦子一陣劇痛。
不曉得她因為林遠,是從何時開始記恨她的,又暗地了做了些什麼……
腦子裏的疼痛越來越劇烈,漸漸地竟蔓延到身上各個角落,如同一條毒蛇在她身上遊走。
這感覺是如此的熟悉!
忽然,她恍然大悟。
原來,自那時起她便開始怨恨她了!
……
忽地,她又拿出一個小香包,半個巴掌大小,紅色的底,繡了金絲的朵朵花骨朵兒,煞是精致可愛。
“姐姐,這時玉萱新做成的香包,給姐姐罷。”她揚起小臉,一臉陽光明媚。
若水接過,放在鼻下細細地聞了,竟是一種從未聞過的香味,卻煞是好聞。自小父皇疼愛,各種番邦進貢的香料亦賞了不少,卻從未聞過這樣的。心中不由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