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粉扇解釋,臉上微紅,她確實沒有輕視拓跋雲飛的意思。而拓跋雲飛是否能知詩中之意,也不是粉扇所在意的。
她在意的唯有那一人,他日聚首,是否依舊知音。
“那又是為何?”他問。
一念回轉,粉扇露出淡淡微笑:“好吧,希望公子莫要笑話我。”
拓跋雲飛紋絲不動地坐著,斂笑傾聽。
粉扇低吟:“音信煙波絕,梅花幾度春。但憑今夜夢,得近舊時人。”
那低吟聲如春風含露,帶著些許的涼意沁入人的心裏。
此刻兩人都滿懷心緒,一個忘了該說些什麼,一個忘了該評些什麼。
這樣的沉默讓空氣似乎也隨著凝固了起來,而桌上燭盤裏的蠟燭燃燒時發出的細微輕響便撩撥著各自的心弦。
心曲誰知音,問不得,答不得。
或許是這個餘寒未褪的春夜,或許是這幾枝白梅的香氣正好勾起了他內心深處的隱隱情思,使得他們一起坐下來閑聊片刻。
良久,拓跋雲飛低歎:“果然是好詩,詠花寄懷,哀而不傷,簡單樸素卻見情深意長。”
“人之七情六欲,癡嗔愛恨,其實與花、與物何幹?”粉扇的語氣淡然,好似春夜裏那細微的花落花開之聲。
拓跋雲飛一臉動容道:“不管花也罷,人也罷,總有各自的生命軌跡。花的開謝隻是一瞬之間,卻會有來春。人的癡嗔愛恨卻是難以拋卻,若無法淡然,必然深受其苦。”
望著燭台熠熠的火苗,粉扇微微頷首。
“酒痕淚跡兩難分,到底無情夢不深。歲歲春風來複去,流光辜負女兒心。”粉扇的笑意漸漸淡下去,隱隱浮上一抹悵惘傷懷之色。
“無情豈會有夢,夢不深,是姑娘愁太深,春風秋雨的變更乃是自然定律,辜負女兒之真心的是薄情之人而非流光。”他微微抬首,直視著粉扇悵然的臉容。
是啊,辜負女兒心的又怎麼會是流光,不過是薄情無義之人罷了。
忽然有種想要流淚的感覺,粉扇頭微微一偏,倔強地忍住。
這些,並未逃脫拓跋雲飛的眼睛。
他無法知道眼前這個清雅的女子到底有著怎樣的哀愁,唯一能肯定的是,她的心深處一定深藏著一個人。
而這個人,也許他很難替代。
“姑娘何必傷懷?”拓跋雲飛暖語開導,好似兄長般,對她充滿了愛憐:“既然詩詞寫來是為了排憂解悶的,那寫出來之後,就不要再繼續煩悶了。”
“多謝公子的安撫,一時情難自禁罷了,世間不如意事情多矣,除了坦然承受,長久傷懷自知也無必要。”粉扇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微微垂首。
心弦偶然觸動,彈出的不是歡樂之音,卻是經年隱痛。人前說得如此豁然,可人後,她又是否真的能豁然?
難,難,難!
愛也好,恨也好,一旦深入骨髓,便會痛不可擋。若說要豁然,又何其之難!
拓跋雲飛凝著粉扇那張芙蓉麵,微微自責道:“對不起,是我讓姑娘傷懷了。”
“不,這與公子不相幹,公子不要自責了。”粉扇斂起神傷之色,勉強笑笑。
愛也罷,恨也罷,痛也罷,無非都是個人之事,與局外人又有和幹?今夜她不自禁流露自己的真實情緒,都是自己不知道克製。
“有時候將心中隱痛說出來,也沒有什麼不好。我與姑娘雖是萍水相逢,除了盡力撫慰姑娘,也會為姑娘守口如瓶。”他端起茶杯,輕輕地飲了一口,便又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