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
文翰推著一架輪椅,在屋頂上徘徊。上弦月、兩點疏星,雖然不及皎潔的月色、滿天繁星,但也能襯托出祥和的氣氛。
輪椅上麵的是逸晴。
靜夜裏,更使人有一種傾訴的欲望。
“阿翰,我記得,你在醫院的時候是不是還有什麼話要講,但是被那個電話打斷的?”
“呃……嗯。”
“那你現在說吧。”
“你是不是早就……直到自己是……肝癌晚期?”
說著,文翰看到逸晴點了點頭。
“那是不是因為這個……跟潘哥、小飛還有我……”
逸晴還在點著頭。
文翰不再說話了,倒是逸晴開了腔:“我有一次肚子痛得不行,去醫院檢查的時候,照了個ct,醫生說我的肝癌治愈的幾率已經不大了,而且拖得越久,幾率也越低。我的家庭也不怎麼富裕,但是父親還是努力給我籌錢。但是,也是因為這個,父親賣命工作,卻因為工傷,之前攢下的錢都不夠他的醫療費,終於不治身亡。後來,母親沒有走出父親死亡的陰影,也辭世而去。祖父母嫌棄我是女孩子,也處處為難我。後來……我才自己去打工,維持自己學業。”逸晴說著,話語雖然掩埋不了淡淡的哀傷,文翰卻聽得出她沒有落淚。
“後來,我漸漸生出一種想法——既然所剩的時日不多了,不如盡自己的能力去幫助別人吧。後來,潘哥的人就找到了我。潘哥……其實隻是個外剛內柔的人,外表好像很凶,內心還是很脆弱。他有很多個‘老婆’,可是沒有一個知心的,都是貪圖潘哥的錢財。他很叛逆,所以他不理解父母,父母不理解他。所有心裏話隻能憋在心底。後來,我試著去了解他的內心,跟他掏心窩子。於是,慢慢的,他便開始依賴我,離不開跟我談心的感覺了。
“受到這個的鼓舞,我更想依靠自己的能力幫助別人。再後來,我偶然認識到了小飛。他是個很優秀的男生,隻是……隻是很衝動而已,對一些事的看法很偏激。當時,他向一個心儀已久的女生表白,但是遭到了拒絕,幾乎已經開始厭世了。我跟對潘哥一樣,試著了解他的內心,跟他談心。可是我意想不到,他居然會喜歡了我。於是……”
“於是你答應做他的女朋友。”文翰打斷了她的話。
“嗯。”
文翰聽著逸晴的回答,從側麵注意到她微微上揚的嘴角。
“然後,我就遇到了你了呀……給我伴奏《月光》,還把我‘媽’逗得這麼高興……你知道,我母親去世之後,我便一直很依賴我‘媽’,期望從她那裏能夠找到遺失的母愛。”
“其實……在幫助那些……那些男生的時候,你……有沒有真正地喜歡過……誰?”
“唔……有啊。我有一段時間……很喜歡小飛。”逸晴一邊說著,一邊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天台外牆旁邊的文翰。他倚著齊腰高的外牆,看著那條仍然燈火闌珊的馬路。動作、眼神,不引人注意的歎息,逸晴似乎能夠感到一種奇怪的感情。似乎相當失望,卻又是早已料到,但仍抱有一絲希望,然而還是被打碎。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到什麼……時候的呢?”
“從認識他沒多久,到我入院那一天。”
文翰轉過身,一臉的驚訝。
“我沒有想到,一個癱瘓的女生,一個垂死的女生,還能得到一個男生這麼貼心的照顧。一個月,整整一個月,那個男生沒有離開過女生超過一個小時。你該知道,女生都是很容易感動的。如果那個男生現在向女生求婚,我想那個女生應該不會拒絕的吧……”逸晴看著文翰半紅的臉,嗬嗬地笑了起來。
文翰抬頭望著天空,張開雙臂,像是在享受著什麼。逸晴笑了一會兒也不笑了,順著文翰的視野望去,北邊是一顆明亮的星星。想不到在這個晚上也能看到北極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