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錦禾是我見過的最矯情的男生。

那座城市淩晨街道喧鬧和寂寞各半。

因為安靜喧鬧越發鬧,因為安靜寂寞也越發寂寞。從打開的車窗,那座城市的風穿耳而過。錦禾突然說,她要結婚了。

我突然不說話。我知道他說的是誰。縱然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飲。直到此時此刻,在錦禾的身上我終於那麼深刻以及那麼透徹地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街上昏黃的燈光斷斷續續地打在錦禾的臉上,我突然失去了轉頭認真看清他的勇氣。直到很久之後我才知道,我害怕的是看到錦禾的眼淚。我的錦禾,我眼裏的錦禾從來不適合眼淚,我就這麼自私地覺得。我心目中的錦禾,向來桀驁不馴。

錦禾說,他在這座城市得到了太多東西,也失去了太多東西。直到後來離開了,他才明白,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成長,卻失去了他的青春與桀驁。

很久之後,每次坐在這座城市的班車上,我還是會想象,深夜裏空曠的車廂裏是不是真的漂遊著幾個靈魂。他們每天穿梭在這個城市的每個角落,就因為心裏還有未完成的事情或者是活著的時候對生命的疑惑讓他們不能好好地離開。

成長給了我們什麼,又讓我們失去了什麼。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錦禾一切事情發生的必然性。譬如你愛的那個人不愛你,譬如就算你愛了那個人很久,那個人也不可能愛你,譬如你愛的那個人要結婚了,你該放下了。

錦禾離開這座城市的那天,陽光很好。

站在人群熙熙攘攘的車站站台,我看見錦禾在車裏向我揮手作別。抬起手的瞬間,我突然發現,現在的我不僅僅隻是在和錦禾道別,在那麼零點幾秒裏,我突然笑了,其實我也正和我的青春做最沉重的道別。

錦禾說,我們的青春就像我們坐的那趟末班車,即便姍姍來遲,也總能很快載著我們到達目的地。

錦禾說,之後他看《午夜凶鈴》再也不哭了;

錦禾說,之後他可能不再那樣刻骨銘心去愛一個人了;

錦禾說,青春的那趟末班車,最慶幸的是有人和他一起坐到目的地。

青春的那趟末班車,你趕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