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她的辦公室,戴菲見到更多的辦公用品在她離開時送來了。最好的當然是電扇,新電話和收音機。她先把這些東西放在桌子上,隨手拿過了新文件袋。
她心不在焉的打開文件袋,從裏麵掉出了一些紙張,她撿起來一看,是一份已經發黃的舊報紙剪下的文章,她立刻辨認出照片上十歲左右的女孩正是阿珍。下麵是一則新聞故事:“自殺直指虐待兒童問題”這是一篇吸引人的坦誠的新聞報道。
“一個叫阿珍的孩子今天自殺了,她顯然是從橋上跳進黑暗冰冷的河裏,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盡管讀起來不舒服,當時的戴菲是以一種劇情般的敘述展開文章的。十三年前她還不是一個出色的作者。
“是什麼使一個年僅十歲的孩子如此憎惡自己的生命,輕易就將它丟棄?對於所有媒體來說,作為記者的我是對她最了解的。她的自殺是不能理解的,對於一個如此堅強的孩子來說。一個孩子,一次又一次返複於地獄與人間,仍然不願屈服於悲慘的境遇。後來終於被善待她的人領養,第一次獲得了做人的尊嚴,更重要的是,獲得了愛,事實上她的一切都處於好轉中。”
接下去這篇文章提到了許多接觸阿珍的過程中了解到的使人心栗的事情,從她的繼父死於警察緝毒行動的誤殺,到她八歲就被當做家裏的仆人或者叫奴隸亦無不可,到她十歲拐騙。現在六個月過去了,她的生活終於轉向陽光,那又是什麼迫使她自殺?
在文章中,戴菲把矛頭指向了媒體不斷的折磨。很多我的天性冷酷的同行們避其遠之,最壞的是對她當麵的戲弄與刺激,而作為虐待她的親生母親,則拒絕放棄她,想盡辦法要弄回自己的孩子。最終,她隻有怨恨自己的命運。
“作為一個正直的記者,我努力成為了她的朋友,不僅如此,還獲得了她的信任。誠然,如同許多媒體那樣,我曾經放棄了她,盡管是因為工作需要別無選擇。但最終,我努力去保護她不受媒體的侵擾。隨著我與阿珍保持交往,我感覺到我的一些同行們為了私利在內部展開挖掘消息的競賽。為了保護她,我不得不與遠離她,雖然她說她理解我,我卻看錯了她。我是一個業餘者,我利用她,現在傷害了她。對於這一點,我永遠不會原諒我自己。阿珍自殺的今天,我原本可以阻止它發生的。”
戴菲凝視著孩子的照片,一個留著褐色長發的憔悴女孩的學生照。她總能被這雙眼睛吸引。甚至在黑白的照片上它們仍然隱藏了傷痛,充滿生氣。阿珍將過去的陰影封閉在她雙眼後麵,不想任何人打開它。
朝地上掃了一眼,戴菲看見第二張紙落在桌子底下,由從報紙上剪下的大號黑體字拚接成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