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屋門,莎辛欣就褪掉全身衣服,感受著身體自由呼吸。從她能記住時起,她就不喜歡衣服的束縛。回首往事,她想,也許那一晚警察闖入她家,殺了她繼父,觸發了她長眠於心底的厭惡和乖戾。
那晚一個最鮮活的記憶是她躺在馮阿姨的懷抱中,她的衣服沾上了繼父的血。血水滲透衣服,粘在她的皮膚上,像一塊醒目紋身。馮阿姨給她洗了澡,讓她在溫熱的浴盆裏泡了四十五分鍾。她仍然感覺血水粘在身上,怎麼也洗不掉,就像又長了一層皮膚。當那晚警察封阿珍的家以前,馮阿姨被允許帶走一箱衣服。她穿著自己的睡衣,感覺到難以忍受的窒息,那晚她第一次裸體睡覺。
盡管那樣她依然覺得不舒服。衣服隻不過是一個遮擋的罩子,毫無其他用處。她回到家就運動到汗流浹背,腐臭的汗味彌漫身體,關上門,全部脫光,真實的自己。
慢慢的她的精神逐漸好轉,將自己調整的跟正常人一樣,不過,她始終感覺裸體時最舒服。
十八個月以前,醫學上稱之為幽閉恐懼症的焦慮感像蟄伏在阿珍潛意識裏的一隻野獸,有一天突然間醒來,迅速占據了她的心靈,她稱之為野獸歸來,她真切感受到一股無法抑製的殺人的衝動。當她開始搜尋合適目標時,她緊張的身體更明顯的排斥著衣服的束縛。越接近她挑選的那些變態的人,壓迫窒息感就越強烈。她通過排汗來消除這種不安,她想盡辦法令自己大量的流汗,以至於一天裏她要更換幾套衣服。
今天,一看見查羅維她立刻感到了難於言表的愉快與折磨。如同玩拚圖,查羅維日常行為已經大略的顯現出來了。
星期天早晨他回到母親家。裝滿照片的大信封夾在他的腋下。他拿鑰匙打開房門,十分鍾以後離開。十一點十五,他穿上工作服,以散步的速度走向修理廠。
莎辛欣的車整晚停在查羅維家附近的停車場裏,現在悄然駛過了三條街,停靠在街角不惹眼的地方,正好看得見查羅維工作的修理廠。查羅維和一個老頭花了一整天來填充氣體燃料。莎辛欣注意到他隻對十幾歲的少女感興趣,而對那些發育成熟的女人反而沒有多少好感。
下午四點,體驗著完全的刺激,莎辛欣決定近距離看一看這個男人。她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濕透,甚至散發著汗味。她到附近的公用洗手間,接著洗漱盆的水簡單清洗一遍,換上一套緊身牛仔服,上衣拉的很高,遮住了胸口的裝飾,套上紅色假發。出了洗手間,把車子開過馬路直奔修理廠。
查羅維很快的瞟了她一眼,然後就不再看她了。莎辛欣出了車子,故意彎下腰好奇地看著他抽送氣體燃料,給了他一個很容易觀賞自己的角度。仍然沒有反應。她試圖跟他說幾句話,他的回答卻是可憐的幾個字。當她付錢的時候,她故意把手指碰到他手掌上,結果對方無動於衷。
十五分鍾之後,她看見查羅維向一個不到十四歲的小女孩獻殷勤。女孩的哥哥坐在車裏毫不在乎的樣子。查羅維變得十分活潑,不時找機會碰女孩的身體。他跟女孩大聲說笑,隔著一條街都能聽到。
是的,她知道,她是一個小女孩,隻有小女孩能引起他的興趣。
六點鍾,有兩個男人接替查羅維換崗,查羅維立刻收拾回家。莎辛欣呆在他公寓外麵直到七點半,他一直沒再出來。
回到家莎辛欣感覺身體悶濕到極點,她呼吸困難,渾身疼痛。她想象到全身毛孔堵塞了,毒素封在身體裏排泄不出。一陣頭昏眼花,她暗自慶幸自己已經回到家中,沒有昏倒在外麵,也沒有遭遇什麼意外。
她脫光之後僅僅過了十五分鍾就恢複了常態。仰臥起坐,俯臥撐,一,二,三,四,五……二十八,二十九……她的身體慢慢排出了毒素,汗水滴到地上,她的毛孔暢通了。她還感到有點緊張,就開始像籠中的動物一樣保持著一種獨有的節奏繞著屋子走動,一邊抓搔著**上的眼珠。
她現在需要一個出口。
她想到了戴菲,立刻就抄起電話,按了她的號碼。
戴菲立刻接了電話。莫非她一直在等待?莎辛欣很奇怪,這樣想著她的臉露出了微笑。慢慢的她重新放鬆,看著鏡子裏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