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戴菲現在知道的遠比李太太講的多。通常早上,李太太女兒去給自己買煙抽。女孩穿著一件漏洞的外套,在冬天裏顯得太單薄。在春天又顯得太厚重。阿珍賒了一些吃的,告訴店主把錢記到她家賬上。女孩可憐巴巴的模樣讓人難以拒絕她的懇求,店主讓她走了,但是錢卻是一個月一個月拖欠下來。
看到阿珍在冬天裏瑟瑟發抖的樣子,誰也不忍心為了一點吃的東西而責備她。通常的那些賒來的食物都按照要求送到她母親手中,再由她分發給家人。
李太太繼續讀報紙。“看這個,寫得好:‘國民愛心援助’,配上大幅照片——阿珍的病房裏排滿了各種玩具和衣服。文章側重於來自全國的對受難女孩的關心鼓舞。全國發行量最大的《時報》專門派出兩名資深記者,一個負責調查艾華德,另一個集中報道阿珍。可是阿珍那時隻與戴菲交談,其他人一概拒絕,這名記者隻好轉向從她的鄰居們那裏找素材,寫出的文章雖然犀利尖銳,但都沒有經過核實。
根據報道,甚至連新年在李家都沒有任何慶祝,孩子們得不到任何禮物,沒有任何好吃的東西,連過節的氣氛都冷冷清清。更別說生日了,孩子們幾乎沒有過過自己的生日。孩子們的教師也被采訪,並被斥責為工作失職,沒有對孩子情況給予足夠關注。那段時間,各地有不少人和公司,向這個寡婦家庭提供了物資援助,都是他們最迫切需要的食品和衣物。至於阿珍胳膊腿腳上經常出現的擦傷,她的老師們都懷疑是家庭虐待所致。時報的記者近期的發揮想象,寫出了三篇文章,之後,衣服、玩具、錢物源源不斷。
“貧窮的畸形人,這是他們對我的稱呼。溺愛一個,虐待一個。都是胡說八道。阿珍身上的傷跟我毫無關係,她成天到晚跟別人打架弄到的。”她大聲說著。“但是聽聽你們這些人說的,我經常實行嚴厲的家法,揍她成了家常便飯。”
這些話戴菲承認李太太說的屬實。阿珍曾經告訴過她她在學校裏打架。“我要踢他的蛋”,這是阿珍“抓住要害,操控全局”的人生哲學。戴菲依然記得清楚。阿珍也堅決的告訴過她她媽媽從未打過她。因為沒必要,阿珍知道自己在家裏的地位。她幹所有家務,保持家庭正常運轉,是為了避免被丟到大街上。
記者們沒能夠找出阿珍的朋友。同她關係密切的都是一些流浪漢,露宿街頭的人,甚至跑路的人。阿珍給戴菲講過,這些人如何教她過流浪的生活。
一些鄰居直接告訴記者們阿珍通常都跟哪些人往來。但當記者采訪這些人時,沒有人願意回答,除了當他們想從記者手裏撈點什麼好處時。這些人也知道阿珍終於時來運轉,他們基本上守口如瓶,不願過多講述這個悲慘小女孩的隱私。
終於,李太太拿出了兩篇報紙文章,當她掃視著題目時,懈怠的臉開始發紅:“為阿珍而戰,生母要女兒回來。”
“你們,你們這些畜牲,搶走了我的女兒!這些虛偽的媒體,社會團體毒瞎了人們的心靈,帶著帶著虛偽冷酷的正義感讓人們奪走了我的女兒。他們隻許我每周見一次孩子,其餘時間她隻能同那些陌生人呆在一起。那些不知真相的人隻知道用冷眼看我,好像是我把自己的女兒攆走了一樣。”
這一次她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淚水在眼圈打轉。“沒有了母親的關愛,她什麼都沒有了,最後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