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許醫生的工作完成得不錯。”男人的聲音同他的外表一般溫和安定,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蘇澤緊抿著唇,脊背挺得筆直,十分緊張――就像是犯了錯的幼童被嚴肅的長輩抓了包一樣不安,“我很讚同您的說法――但是也很困惑您是從何處得知這一點。”
男人被如此質問,依舊不急不緩,“放心,我沒有時間做那種事情。隻是看著你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而已。”
蘇澤的表情稍稍放鬆,但那明顯是做給男人看的――因為他放在大腿上的手猛地收緊了,還輕輕地顫著。
男人輕笑了一聲,那聲音像春風一般掠過了蘇澤的耳際,“騙你的。你和以前很不一樣――我又不瞎不傻,自然看得出來。”
“可是父親,”蘇澤終於徹底放鬆了下來,忍不住有些無奈地喚了他一聲,然後為自己辯解道,“我認為自己並沒有多大變化……”
“啊啊,”男人搖了搖手指,用不讚同的語氣詞製止了蘇澤繼續說下去,“變化很大呢。你以前時時刻刻都是個‘完美繼承人’的樣子,每次都看得我懷疑自己的教育方式啊――正常的孩子可不會那樣。”
蘇澤沉默了下去,直勾勾地看著光屏,指尖輕撚著,隨後,好像花了全部的氣力,才問出了在舌尖盤桓幾圈的話,“父親,我還是繼承人……對嗎?”
聽了他的話,男人的麵容頓時充滿了驚訝,“當然了。我隻有你們兩個孩子――難不成,你認為現在小杙比你更適合繼承我的位置嗎?”
“當然不。”蘇澤毫不猶豫,立馬作出了回答,“對不起,父親,我有些過激了。”
男人依舊笑著,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甚至似乎為蘇澤這種不太友善的行為感到高興,“這很正常――在你真正拿到這個位置,再徹底坐穩之前,這種顧慮是不會消失的――這就是為什麼我會要兩個孩子。”
“很明智的選擇。”蘇澤也終於笑了,眼睛裏像是忽然有光輝落了進去。
兩人一時間都沒了話題,於是氣氛突兀地安靜了下去。
直到蘇澤先挑起了話頭,這種詭異的靜謐才被打破了,“那麼,父親覺得我具體是哪裏變了呢?”
男人鬆了一口氣,似乎很不擅長處理剛才那種情況,所以對蘇澤重新搭話的舉動格外讚賞,“單我所看到的,你的發型就變化很大――以前都是露出額頭,整整齊齊地梳上去的,不像現在,隨意了很多。”
“那麼父親認為,是以前好,還是這樣好呢?”蘇澤彎起嘴角,溫溫和和地看著對方――唯有這個時候,你才會發現,蘇澤和那個男人在外貌上確實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男人仔仔細細地打量著自己的兒子,仿佛是頭一次見到他一樣,又微微地皺著眉,對這種明明可以隨便敷衍的問題,表現出了極大的耐心和認真,許久,才結束了衡量和對比,“現在比較好。”
五個字而已,卻浪費了近乎一分鍾去思考。
蘇澤繼續維持著好問的形象,用像是哄騙小孩兒的溫柔語氣問道,“具體是哪裏比較好呢?”
好像他才是父親,正在悉心引導自己的孩子一般。
這一次,男人很快就答出來了――快得讓人不禁想到,或許他這次的答案,是在剛才那段時間裏思考的產物,“總是板著一張臉,可不應該是個合格上位者的所為――我說的反麵教材就是喻璪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