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阿羅漢的母親,一定有我所不能及的智慧。對於類似佛偈般的問答,我通常選擇不了了之,懶得深究。
我所執著的是這世間之情,我與母親,母親與烏就屠,我與烏就屠,如此而已。或許還有死去的父親、外祖母,不過他們已經離我遠去,再去想他們似有些不切實際。
次日,白色黑蹄駿馬停在醍醐樓的門外。我卻站在樓對麵客棧的屋簷下觀望。烏就屠是去尋我的,他大概以為我是樓中妓女。
過不多久,他皺著眉從樓中走出來,必然因找不到我而覺得氣惱。但他一眼就看見站在對麵簷下的我,臉上掠過驚喜之色。
二樓窗邊,青提夫人對著我微微一笑,這一切皆出於她的安排。她說男人大多是動物,對付動物很簡單,你要稍稍釣一下他們的胃口,但不可釣得太久,因為大多數男人都沒什麼耐心。
烏就屠興高采烈向我走來,笑道:“找到你真好。”
我微微一笑,“王爺想要找我,當非難事。”
他攜我手進入客棧,“你就知道我會來找你?”
“王爺來不來我又怎會知道?我隻是在這裏等著王爺,王爺來了,我便等到了,王爺若是不來,我依然還是等著王爺。”
這不過是普通的奉承話,他聽了卻莫名地感動。這倒讓我意外,身為王爺的人,不是應該聽慣了這些話嗎?
他直接擁我入房,沒有什麼多餘的言語。我便也沒什麼多餘的言語,我想要的,便是與他同床共枕,他想要的,亦如是。
不知為何,在他抱著我時,我眼望著屋頂,心中想到的竟是母親和目犍連。母親離開我的那一天,我便看見她與目犍連站在一起。我再次見到她時,也同樣看見了目犍連。這兩個人間,必有我所不知的隱秘關係。
當時我固執地相信這一切都有所陰謀,而目犍連在這陰謀之中占有重要地位。
“你竟還是處女?!”這是烏就屠驚歎著說出來的話。
我知道我又占了上風,在這一件事上。
自那一日起,烏就屠每隔二三日都會到客棧尋我。他屢次提到接我回府之事,卻被我反複拒絕。每次我都說:“還不到時候。”
他總是皺眉問:“何時才到時候?”
我便笑言:“王妃能容得我嗎?”
他便有些落寞,淡淡地道:“放心吧!她是世間最大度的妻子,很有容人之量。”
我後來詢問青提,男人們不都希望自己的妻子有容人之量嗎?為何當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卻帶著說不清的無奈。
青提淡然一笑,她說小丫頭,你還不了解男人。完全不在乎自己隻說明那個女人心中沒有他,男人又怎麼能容忍一個自己愛的女人心中完全沒有他呢?
就是這句話讓我決定牢牢地抓住烏就屠的心,我要把他搶過來,隻因他愛著我的母親。
我偶爾會裝做不經意地問起他與母親相遇的情形,他說那一年他才十歲,在狩獵場射中了漫無目的的女子。那時他把她當成獵物帶回去,醫好了她的傷後,便將她關在一個巨大的籠子裏。
我呆了呆,這故事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他每天都去看看籠子裏的女子,如同看他養的那些小獸,他覺得她很美麗,因而便下意識地想擁有她。
從小到大,他都是一個不快樂的孩子。
不知為何,他忽然說起他的母親。“在她的心裏,隻有我大哥一個人。”
他冷冰冰地說,滿臉怨恨。
我慢慢了解這個國家的詳情。烏就屠的母親名叫暮雲,本是匈奴公主,嫁給昆彌成為左夫人。烏就屠和他的哥哥是同母異父的,據說他哥哥泥靡的父親是已死的先王,也便是現在大王的哥哥。而他則是現在大王的親生兒子。
他說母親從來不喜歡他,在母親的眼裏,他是一個多餘的兒子。
那麼他愛我母親,是因為他缺少母愛嗎?這念頭在我心裏一閃而過。我慢慢地了解男人,這本就是無師自通的。我越來越有信心抓住他的心,因為我相信他對母親的愛並不隻是單純的男女之情。
我向青提夫人學習許多房中之術,使烏就屠欣喜異常。從他的反應來看,我母親是一個不諳於房事的女子,或者這便是當年父親為何會與外祖母苟合的原因。母親能讓人感覺到她的純潔與一塵不沾,可惜的是,男人更愛的不是聖女,而是妖女。
於是我決心做一個妖媚女子。
不久後,我感覺到身體的異樣。我找青提夫人檢查,她說我懷孕了。一切皆在計劃之內。
那一天,烏就屠來時,我對他說,帶我回府吧!我想見見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