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3 / 3)

怎麼我覺得這個像我跟嬴政約會那樣?我心中忐忑。

“阿房。”他邊說邊想拉住我的手,我卻躲開他。

他五歲之前我還幫他洗澡,他的每個冬天都跟我同榻而眠,為什麼現在我才懂得拒絕和害羞呢?這麼多年,我都幹什麼去了?

嬴政也不介意:“跟我來。”

我自動牽住他的手,他也並未有驚喜的神色,極為自然地反握著我的手。

我以為我也算是認得王宮的路了,現在一走,我發現的又是全新景致,我才知道原來秦宮是這樣大的。

又是湖邊,隻是今天湖上有霧,迷蒙的一片。但是我跟嬴政卻很近,讓我們都可以把對方看得一清二楚,嬴政牽著我的手往湖心亭走去。

“王宮的景致不錯。”我說。

“這裏再美,格局還是太小了。”嬴政說。

“是嗬。王宮的大小跟整個天下相比確是微不足道。”我說,“可是王宮裏麵有王,王治理著天下,王心裏裝滿整個天下,所以王宮裏麵藏著一個天下呢。”

“狡辯。”嬴政輕笑一聲,放開我的手,坐在亭中間的一個鋪了毛墊的榻上。

這個坐塌上還有一個固定的石桌,桌上刻著一個棋盤。

嬴政眸光中滿是溫柔:“父王常常和我在這裏下棋。”忽地愉悅地笑一聲,“我每盤讓他五子他都贏不了我。”

隻是他的笑容逐漸消退,哀傷和思念占據這個少年的身心:“現在的我是不是很沒用?我曾應承過父王將來會統一天下,開創萬世太平。可現在我在幹些什麼?”

“嬴政,不要妄自菲薄。在我眼中,你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獨一無二的秦王!”我說,“你那麼年輕,幹嘛急在一時呢?孔丘不是說過‘欲速則不達’嗎?”

“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嬴政說,“這句話很有意思。”

唉啊,不小心剽竊了陳子昂的詩句。

“的確,說這句話的人很有意思。”我順著他的話說。

“阿房,這又是你的某位故人說的嗎?”嬴政眸中滿是探究和好奇,“從小到大,你的故人總是給我這種震撼和驚喜……”

“是嗬。”我幹笑幾聲,“他的話簡直就是為你量身定做的。

不過,嬴政你還是要戒驕戒躁呢。老子不是說‘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台,起於累土;千裏之行,始於足下’麼?那個齊威王不是有過‘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事?凡事都必須厚積薄發和耐心等待,不是嗎?就連先王也在趙國當了這麼多年質子,回到秦國又當了這麼多年王孫才當上了秦王!而你自己,不是已經在趙國呆了很多年了麼,現在你也當上了秦王。至於統一天下這種事,更需要你的耐性,不是麼?嗬嗬。”

我語無倫次,生怕嬴政再跟我探究我那位“故人”。

嬴政眸光微斂:“阿房,我也隻是好奇而已,並非逼迫你透露你那位故人的事。不過,這種博學多才的人居然默默無名也太可惜了,‘君子疾沒世而不稱焉’。”

我靜靜地看著石桌上的棋盤,不敢多說什麼。

“我隻是想念父王,害怕辜負父王的期待而已。”嬴政說,“你不必擔心我。”

“你是極其聰慧的人,用不著我擔心。”我看著他,認真地說,“你真的很聰明,小時候我陪你讀書寫字的時候,最憂心的事就是有一天你把世界上所有能學的知識全部學完。不過,後來我不擔心了。”

“為什麼?”他好奇。

“因為你是個懶孩子。”我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