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仲父你讓本王到這裏來的。”嬴政說,又是那種平淡得不帶感情的語氣,卻讓呂不韋火冒三丈。
呂不韋還是平靜下來:“臣隻是讓大王察看秦國新造的兵器,並沒有讓大王跟人搏鬥。”他掃了李中尉一眼。
“下官該死。”中尉慌忙跪下,將錯攬在自己身上。
“仲父言重了。本王隻是跟他們玩一玩而已,哪裏算得上搏鬥?”嬴政直直地看著呂不韋,“李中尉起身吧。”
呂不韋有瞬間的失神。
“仲父,寡人要回宮了。”嬴政交代一聲,拉著我的手。
“呂小姐,你也該回呂府了。”蜜蜜甜甜地微笑著說,“離枝他會想你的。”
我停下腳步,嬴政緩緩放開我的手,快步下樓,他的貼身衛士緊緊跟著他,樓上的人霎時間少了一大半。
我目送嬴政的車駕在溫柔的夕陽中消失,才想到我還披著他的披風。
呂不韋走到我身邊,默默無語。
我和呂不韋同乘一輛馬車回去,車廂內氣氛十分壓抑。
我忍不住問:“呂相國,為什麼你要讓大王去閱兵?”
他重重地歎一口氣,自嘲地:“因為我不懂這個少年。我跟你說過,他很像他的父親。他父親性情溫和而內斂,而大王他,似乎也繼承了他父親這種品性。但他比他父親多了一些讓人畏懼的性情,那是福分還是禍害,誰清楚呢?”他說,“阿房,你明白嗎?”
我看著他,搖搖頭。
他收斂了哀傷,認真地:“大王他想親自到前線帶兵,我決不會讓他去。我以為他見識過這些武器的厲害之處就會對戰爭有畏懼之心,我是不是很可笑?他哪裏是膽小畏縮之人?”
“他早就見識過戰爭了。”我說,“他在邯鄲長大的,相國你忘了麼?不過,我也不希望嬴政到前線去。”
“你很快就是他名正言順的夫人了,你要多勸勸他。”呂不韋說。
……
三天後,我經曆了我人生的第一場婚禮,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過分緊張導致身體各項機能失調,我早上起床就覺得渾身發熱。
我對在旁邊忙著給我的臉描花紋的蜜蜜說:“蜜蜜,可能我病了。”
她完全不理解我,笑著說:“別人會以為你能生病,但我可不會。你可是‘不死人’,‘不死人’會生病嗎?可笑,嗬嗬。”
“幾年前,我在齊國就曾經大病一場。”我對她說。
“不可能。”她很堅定,“那隻可能是你的心病。”
“可我現在渾身都很燙,很燙。”我說。
“暗示是很強大的力量。千萬不要讓別人用暗示控製你的身體,更不要讓自己被消極的暗示控製,懂嗎?”蜜蜜說。
我隻好不再提這件事,任由他們擺布。
到了黃昏時分,嬴政親自騎著馬來迎接我,本來我應該很開心,卻隻覺得整個人昏昏沉沉,連勉強擠出笑意的力氣都沒有。
當我被獨自留在空蕩蕩的房間時,我終於忍不住和衣躺下,明明渾身滾燙,卻又覺得寒意遍體,我終於陷入了半昏迷狀態。後來,我變得十分的清醒,卻沒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天啊,難道我最後的結局就是變成一個有意識的“植物人”?
嬴政進來後,用手探了探我的額頭,很快喚來一大群太醫為我診斷,他們都拉著臉,急得滿頭大汗,在我身邊商量了很久,卻還是找不到我的病因。
華陽太後和夏太後也來看望過我,順便將哭哭啼啼的離枝帶走。
此時,蜜蜜終於沒有笑意,那嚴肅的模樣讓我覺得恐怖。難道我真的是這樣死去的麼?
太醫在我身邊商量了三天三夜卻毫無結果,終於支撐不住被送回他們自己的府中修養。連太醫都病了,我的病便無人救治,周圍終於清靜了許多。
隻有嬴政還留在我身邊,他已經三日三夜不眠不休,但從他的臉上卻也看不到憂色。他父王去世的時候,他可是哭成了淚人,現在他長大了,心已經硬得不會哭了麼?還是他根本就不愛我?
他在我床榻邊坐下,看著我:“阿房,我知道你一定不是普通人,你跟你姐姐長得如此相像,她是神女,你也一定是神女,你怎麼會死呢?就算你最終會死,就算你不是神女,但你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上天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就將你收走?反正,我不信你會就此離開我。”他很平靜,“你隻是想找借口離開而已,對不對?”
他輕笑一聲:“我相信你一定知道我在說些什麼,我會給你時間想清楚。上天入地,我都要將你留在我身邊。”他站起來,轉身出去。
他的每一句話我都聽得清清楚楚,我的結論是:他瘋了。
他出去沒多久,房內一片死寂。
忽然,一陣喧鬧聲傳來。
我隻感到一陣劇痛,我從床榻上滾了出來。我感到很痛,身體卻還是沒法動。
誰趁著我生病踢了我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