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風最近都沒有空,師妹,你……”
“等一下!”他話音未落,出乎意料地就被人打斷了——時音循聲看去,就見蘇靜觀正抿著唇看過來,秀麗的臉上神色微有些沉暗。她看了看時音,又看了看全副心神始終都放在小姑娘身上的裴殷,眼神越發晦暗了幾分,卻到底還是深吸了口氣,咬著牙開了口,“既然社長不上,我希望——可以得到這個機會。”
蘇靜觀今年大三,很快就要踏上求職之路,這一次若是演出成功,不僅能給簡曆添上一筆,運氣好的話還能給功成名就的校友們留下個好印象。雖然相處得並不算融洽,但畢竟也是共事了一個多學期,時音也算是對這位學姐有些了解了——她並不像看起來的那樣溫柔嫻靜,骨子裏反倒是有些強勢,頭腦清醒又理智,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敢大膽地去嚐試。她其實很喜歡這樣得性格,如果不是她也喜歡哥哥,說不定她們還能成為好朋友的……
時音有些遺憾地輕輕歎了口氣,一抬眼就見虞樞看了過來。小姑娘趕緊坐好、乖巧地衝他笑了笑——那意思,一切全聽師兄的。
虞樞點了點頭,隨即轉頭看向蘇靜觀,微微揚了揚眉:“如果讓你上,你打算彈什麼?”
“酒狂。”蘇靜觀沒有猶豫,爽快地就給出了回答。
這年頭,古琴實在並不是一件熱門的樂器。哪怕琴社社員這麼多,其實真正喜歡琴、衝著古琴來的,一年下來也不見得能有多少。但《酒狂》這曲子,是古琴曲裏少見的三拍子,相對而言更符合現代人的審美;而且更妙的是全曲隻有兩分半鍾都不到的時間、十分短小精悍,趁觀眾尚在新鮮和好奇的時候便戛然而止,無疑比那些十幾分鍾的長曲更能給觀眾留下美好而深刻的印象——時音幾乎要忍不住在心裏為她的選曲鼓起掌來。
虞樞沒說話,隻是伸手指了指一旁桌上的古琴:“先彈一遍。”
蘇靜觀點了點頭,神色平靜地站起身來在桌前坐下,熟練地校了弦。些微的停頓後,琴聲在安靜的休息室裏流淌而出。
這曲子裴殷從前是聽時音彈過的,他沒什麼藝術天分,也聽不出什麼好壞來,隻是一邊聽一邊低頭去看時音——小姑娘秀氣的眉毛微微蹙起,似是有些欲言又止,卻到底還是安靜地坐著、專心聽琴。
兩分多鍾的曲子很快就結束了,蘇靜觀按住琴弦、抹去最後一絲餘音,然後抬起頭看向虞樞。
虞樞看她一眼,淡淡搖頭:“師妹,這個節目你上。”
“為什麼?”蘇靜觀怔了怔,隨即一下子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虞樞,“社長,我想我有權利要求一個合理的解釋——就因為她是你的師妹、或者因為她姓時?”
裴殷皺眉,臉色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小姑娘抓住他的手,輕輕搖了搖頭。
蘇靜觀恰好一眼看過來,正撞見兩人親昵的互動,臉色一下子又難看了幾分。
“蘇靜觀,我不管誰姓什麼、為什麼彈琴、跟誰學琴,隻要把琴彈好,我其他都無話可說。以前我至少覺得你還是用心的,但今天我給了你機會,你卻隻用了它來丟人。”虞樞早就已經冷了臉色。他這頭沒有小姑娘的製止,說起話來毫不留情,“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剛才彈得很好?”
虞樞看她一眼,在她不甘和不服的神色裏微微衝時音抬了抬下巴,神色卻是漸漸柔和了下來:“師妹,告訴她剛才彈得怎麼樣。”
他話音剛落,時音還沒應聲,裴殷卻立時就抬起頭、略帶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他這是把小團子推到第一線、非要得罪人不可。
虞樞不置可否地笑了一聲。
裴殷皺眉——他不在乎是不是得罪人,但他的小團子,他想要時時刻刻地護在自己的背後、為她擋去所有的風霜,哪裏舍得把她推到跟前去?
男人眉頭緊鎖,正要開口製止,小姑娘抓著他的手卻是忽然間緊了緊。他低頭,就見小姑娘對著自己露出了一個略帶安撫意味的笑來,輕輕搖了搖頭。
裴殷歎氣——他恨不得把她揣在自己的口袋裏時時護著,但他家的小姑娘,卻不是隻能躲在他身後的小白兔。
“學姐剛才……技巧上沒有任何問題。事實上不止沒有問題,而且很紮實、也很完美。但是——”小姑娘聲音不大,是一貫的輕聲細語,在這安靜的休息室裏卻格外清晰,一下子就攫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她微微頓了頓,然後在蘇靜觀略帶詫異的目光裏平靜地接了下去,“但是——太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