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剛剛泛起魚肚,初春的白霧已籠罩了整個天地。春冬交替時的寒氣似乎讓整個東林城都陷入顫栗,就像副都統唐千軍的憤怒一樣,讓這些才被征召入伍的新兵們瑟瑟發抖。
一匹快馬由濃霧中迅速接近,清脆的馬蹄聲在空曠的原野中異常刺耳。
城頭上的士兵們由箭垛後探出頭去,當看清了馬上的騎士時,他轉頭高聲叫道:“打開城門。”然後使勁得在衣服內襯中搓了搓手,掉頭向城下跑去。
城門在轟鳴聲中緩緩打開,富不同頂著搖搖欲墜的頭盔低頭衝了進去。
“參將大人,唐副都統等你很久了!”
富不同頭也不抬地揮了揮手,猛地一踢馬肚穿過了城門,踏上了東林寂靜的街道。
雖然好奇與參將大人奇怪的反應,但缺少作戰經驗的士兵們並沒有多想,上級就是上級,豈是他們這些小嘍囉可以理解的。
但此時此刻,沒有人會想到,被他們放入城中的這位“參將”大人將會給東林帶來怎麼樣的災難。
唐千軍焦急得在營帳內走來走去,不時還會轉頭向著帳的方向看去。從得到城衛稟報到現在已經過去了足足十多分鍾了,可廖耶的人影在那裏?即便沒有要到糧食,他廖耶不是也該第一時間向自己彙報一聲嗎!
砰得一聲,唐千軍將身旁的四角凳踢飛了出去,同時他大喝道:“來人!”
守在帳前的護衛應聲而入。
“大人!”
“將廖耶拿來見我!”
護衛略一猶豫後,躬身領命而去。
大戰將起,這主將就要拿下副將,讓人不得不生出幾分不安來。唐千軍雖然一貫治軍嚴謹,可陣前斬將之舉卻是從未發生過。看來,隨著軍糧的杳無音訊,唐大人的情緒也是慢慢失去了控製。
護衛剛剛消失在帳門外,一個百戶就慌慌張張地衝進了營帳。
“大,大人!”
唐千軍猛地回過頭來,滿腔的怒火頓時噴薄而出:“他媽的到底有什麼事!”
東林城的士兵在唐千軍衝天的怨氣中早已是心驚膽戰,那裏還能承受他此時的雷霆之怒。百夫長噗通一聲跪下,結結巴巴得回稟道:“城,城裏發現了廖副將的,廖副將的人頭!”
“混蛋!”唐千軍一聲怒喝,一把掀翻了身旁的書案。
這真是猖狂到了極致,不但不派糧,盡然還把前去催糧的從二品參將給砍了頭,現在居然還大搖大擺得示威來了,這個上官風兒真是喪心病狂。
唐千軍猛地轉過身來,盯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百夫長冷冷地說:“那進城來的人呢?”
此時的百夫長差點沒哭出來,發現廖副將人頭的時候它早已經被懸掛在了府衙的牌匾之下,除了一匹無人騎乘的馬,那裏還有什麼人呀。可,現在的唐副都統早已怒火中燒,他那裏敢說不知道三個字啊。
“我,我。。。。。”
唐千軍的牙齒咬得咯咯著響,恨不得一拳將腳下這個百夫長打死,把這些無用的廢物統統殺光。
想著放那人入城的是城衛,唐千軍抬手一指城門方向,大喝道:“馬上去把。。。。。。”
但就在這一瞬間,唐千軍忽然呆住了,臉上還詭異的出現了笑容。
殺一儆百,也許別的軍隊可以,可這是一支剛剛征召上來的軍隊。這些放下鋤頭扛上長槍的人根本沒有什麼軍紀的概念,隻怕他這一刀砍下去,砍掉的不僅是城衛的腦袋,砍掉的還有這些人僅存的一點點膽氣。
想到這些,唐千軍的怒火忽然莫名的消失了。既然已經走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再掙紮又有何用?
唐千軍無奈地歎了口氣,揮揮手說道:“你下去吧。”
百夫長如蒙大赦,慌慌張張地爬起來轉身就跑出了營房。雖然他僥幸從大人這裏逃了一條命出來,但他已經意識到,是時候準備逃命了。
看著那百夫長消失的方向,唐千軍失魂落魄地坐在了地上。
在這座城市裏,誰都可以通過求饒、逃避解決問題,唯獨隻有他唐千軍,擁有這座城裏現在的最高官銜的人不能。逃回去,二皇子必定會抓住機會至自己於死地。可呆在這裏,城外的夜郎軍不定時的騷擾終歸會讓他們發現自己的虛實,到時候怕也是難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