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我們說,這部電影在不同人眼中被賦予了不同的意義,而對目前的我們來說,最深刻最切身的體會大概隻有那一句:“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卻各有各的不幸。”
不幸之於陸瑾言,恰似童年之於我。
而我望著這樣的他,忽然間有些無所適從。因我早已習慣他的溫柔強大、無所不能,潛意識裏竟把他當作一個幸福的象征,渴望他給予我那種將人生過得遊刃自如的能力。
可他畢竟不是那樣的吉祥物,他擁有比我更加深刻的人生經曆,經曆過比我更加晦暗的過去。
我隻能晦澀地說:“你……你以前怎麼沒有告訴過我?”
他忽然間低低地笑出了聲,輕描淡寫地對我說:“因為你從來沒有問起過。”
那語氣似玩笑,似埋怨,似無奈,似感傷。
這一刻我才忽然發現,原來我對他的了解真的少之又少,自私如我總在需要他的時候要求他隨傳隨到,可我竟不曾問他的任何信息,亦不曾試圖了解他內心的秘密。
因為他的這一抹笑意,我陡然間難受起來,整顆心髒都像是被人緊緊拽住,一點一點拖向了某個深不可測的角落。
我倚在廚房的門框上,看著陸瑾言有條不紊地煎魚、加料,然後添水去煮。
他係著一條半舊不新的圍裙,背對我,姿態嫻熟而靈巧。
家屬區內的家家戶戶都開始做飯,飯菜的香氣在狹窄的樓房內混合成一股奇特的味道,談不上好聞,卻很有人間煙火的氣息。
我注意到他的T恤衣料薄薄的,隨著他手上的動作,後背的肩胛骨微微凸顯出來,若有似無地勾勒出這個男人修長挺拔、恰到好處的身形。
這一刻,我忽然間百感交集。
對我來說家的感覺其實是很淡漠的,但這樣看著陸瑾言背對我做飯,聞著空氣裏的油煙味,我竟然油然而生一種歸屬感。
就好像這就是我渴望已久的生活。
我忍不住上前兩步,忽然間伸手環住他的腰。
陸瑾言身形一頓,手上的鍋鏟也立刻沒有了動作。
廚房裏有一扇窗,正午的陽光濃烈而炙熱,恰好穿過那狹窄的空間照進來,隱約還能看見細小的塵埃漂浮在空氣裏。
他低低地叫我一聲:“祝嘉?”
我沒應聲,隻是把頭埋在他的後背,有些貪戀地希望時間的洪流就此停下,過去與未來都不要再來打擾我。
他忽然笑起來,將火調小,然後放下鍋鏟轉過身來,低頭望進我眼裏。
“祝嘉。”
又是那種柔和到字字句句宛如珠玉的嗓音。
一直以來,都像是魔咒一樣令我神魂顛倒的嗓音。
我忽然間不知道哪裏來的衝動,視死如歸地閉眼抬頭正對他:“陸瑾言,親我。”
我雙眼緊閉間,雙手環住他的腰,隱隱還有些顫抖。
我當然知道我特別不要臉,早就把什麼少女的羞澀、姑娘家的矜持拋到姥姥家去了,可我既然一直膽小懦弱、不夠任性,今天就勢必任性一次。
因為我知道他會寵著我、慣著我,所以我肆無忌憚。
然而一秒、兩秒、三秒……時間一點一點流逝。
我猜我的臉此刻已然豔若桃花,滾燙得恰似油鍋裏的那條魚。
他……他不親我?
他居然不親我?
我倏地睜開眼睛,同時鬆開環住他的手,羞憤欲絕地轉身往外跑。
然而還不等我跑上兩步,他已然拉住了我的手腕,遊刃有餘地重新將我送進懷裏。
那雙墨玉似的漆黑眼眸飽含笑意地鎖定了我,而罪魁禍首居高臨下地低頭問我:“生氣了?”
生個鬼的氣啊!這叫羞愧!這叫羞澀!這叫羞憤欲絕!
我滿臉通紅地望著他:“不親拉倒!有什麼好氣的?”
他忽然間輕快地笑出了聲,歎息似的說了句:“祝嘉,下次叫我親你的時候,不要擺出一副捐軀赴國難的壯烈表情,不然我會以為我的技術差到了那種地步,親完你就可以直接犧牲了。”
我嘴唇微張,呆呆地望著他,而下一刻,眼前的陽光驟然間被一片溫柔的陰影所替代。
他低下頭來,準確無誤地俘獲了我的嘴唇。
這一刻,我心神俱裂,猶如被雷劈中,動彈不得——好的,我知道這個形容浮誇了點兒,但我確確實實正在經曆一種完全無法用言語描述的心情。
狹小的獨立廚房裏,他一手環住我的腰,一手輕輕按住我的後腦勺,雙唇相貼之際,溫熱的觸感令我渾身一顫。
我呆呆地望著他,眼睛都睜大了,而他停頓了一瞬,微微離開我的唇,似是無可奈何地說了句:“祝嘉,閉眼。”
我大窘,從善如流地閉了眼,而他低低地笑出了聲,又一次低頭吻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