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姐,六姐,你快醒醒……”

“六姐,你要是再不醒來,我非被阿爹打死不可……”

耳旁的聲音從模糊到清晰,從清晰到刺耳,潘雨薇想要睜開眼睛,可兩隻眼皮如墜了千斤重的鐵塊,怎麼也打不開。

思緒紛飛,一幕幕鏡頭在腦海中閃現,過電影一般。

作為公司年度優秀員工赴泰國普吉島遊玩,泳池中的水溫適宜,帶走了一天的疲憊。偌大泳池的一角,幾個老外正在戲耍,聽著陌生的語言,嗅著微鹹的海風,浪潮拍岸,暮色沉沉,西方天際仍飄著血樣的晚霞,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逸平和。

驀的,池底一枚銀幣模樣的東西,在燈光的反射下,吸引了她的注意,等她下潛去撿來的時候,銀幣忽然綻放光芒,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將她吸入。

如一場沉睡了太久的夢境,但已經恢複了基本神誌的潘雨薇,仍舊感覺到身上濕漉漉的很是難受,她甚至能夠聽到有水珠順著頭發蠕動最後滴落在地麵的聲響。

“六姐……嗚嗚嗚……你別死……”

男孩尚未發育的嗓子所發出的尖銳叫聲與哭聲讓她有些不甚耐煩,還有一雙不大的手在自己身上不停晃著。

“煩……”潘雨薇使了僅有的力氣,想止住男孩的哭聲,剛一張口,模糊不清的話變成了一聲“啊”,連續幾次幹嘔,吐出不少水來,還有部分通過鼻腔流出,酸溜溜的很是難受。

而此時,眼皮上的重量也忽然解鎖,她緩緩睜開眼睛,胳膊無力地抬起,遮在眼前,等適應了光亮,這才將男孩的臉龐看的清楚分明。

這男孩約莫八九歲,穿著一身做工說得上精巧的粗布衫,涕淚連連,眼睛哭的通紅,總體上還算俊俏清秀。

看到潘雨薇睜開眼睛,男孩立即趴了上來,伏在他的胸前:“六姐你醒了,你沒死,太好了,嗚嗚……六姐……”

“你這……”

潘雨薇剛想說話,太陽穴一陣刺痛,連忙用手摁住,腦袋中似有脈搏在跳動,一張一弛的間隙,大量的信息瘋狂湧入,持續了半個時辰。

潘雨薇躺在地上,天空萬裏無雲如同藍絲綢,樹葉聲沙沙,蟲鳴鳥叫不絕於耳,伴隨著微風飄來野花獨有的幽香,河水淙淙,不時傳來一聲鸕鶿的啼鳴,還有漁人的謾罵,顯然,這裏不是泰國,也不是普吉島的風景。

又是半個時辰後,她笑了,哈哈大笑起來,笑出了眼淚,直至變成痛哭。老天真的太會開玩笑,先是父母雙亡,九歲被收養的親叔叔強奸;後是男朋友說,她不過是一個供他發泄的玩具而已,現在他玩夠了,要回家陪妻子孩子。

割腕自殺,被人發現,搶救回來,就這麼平平淡淡過了幾年,傷疤不再疼痛,心也漸如止水。而現在,她又成了潘金蓮。

等到淚都哭幹之後,潘雨薇嗓子啞得發不出聲音,隻是躺著,心中想著,說不定睡著之後,就又回去了,可以繼續平平凡凡,像個螞蟻一樣,忙忙碌碌,一不小心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