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守義五兄弟的院落從南到北一字排列,老大潘守仁家的門樓麵朝大路,剩餘的四家都在一條長長的胡同裏,大門朝西。
出了胡同,來到大大潘守仁的院落裏,甫一進來,一隻大黃狗狂吠起來,被潘守仁罵了一句“昏狗,自家人,叫啥叫”,這才受委屈般嗚嗚著回到窩裏,護著幾隻小奶狗。
“金蓮來了,恁大了,還讓爹爹抱著,羞不羞。”
一個和馮氏差不多年紀的婦人迎了出來,手裏還拿著水瓢,銀盆大臉掛滿笑容,正是潘守仁的婆娘,潘金蓮的大娘胡氏。
“大娘,大大說你把一隻狗崽摔死了,為啥摔死它。”潘金蓮也懶得廢話,直接開門見山,絲毫不掩蓋內心的傷悲。
“哈哈哈哈……這小妮子,從進門就嘟著嘴,一臉的不如意,原來是因為這事兒啊。”胡氏笑得直不起腰來,等緩過氣兒來,裝作生氣的樣子,“為啥摔死它,因為它該死,它要是不死,你大大家裏就不安生!”
潘金蓮“嗷”的一聲哭起來,眼淚斷了線的珠子一般,順著臉頰往下爬,盡數打落在潘守義的身上,打出一個個水印兒。
胡氏見狀,連忙轉為笑臉,安慰說:“喲喲喲,這就開始拉弦子了,趕緊別哭了,別哭了。讓你大大領著挑狗娃子去,保準兒見了就不哭了。”
潘守義無奈搖頭,來到狗窩旁,指著說道:“咦,那個黃色的好看,跟母狗一個樣,一看就是親生的。”
潘金蓮淚眼婆娑,朦朦朧朧看著窩裏的幾隻小狗,時而抽噎一下,就是不說話,也不笑,任憑大人怎麼逗。
“看來是都不中意。”潘守仁給潘守義使了個眼色,讓他跟過來,來到糧食屋裏,在糧屯邊上,一團麥秸稈上,一隻白色夾雜黑斑點的狗崽正在熟睡,動也不動。
看到這隻狗崽,潘金蓮立馬止了哭,外麵窩裏六隻她看得清清楚楚,這是第七隻,沒有被摔死!她不明所以地皺著小眉頭,看了看潘守義,又看了看潘守仁,等著他們的解釋。
“傻妮子,說摔死了,那是給妖魔鬼怪聽哩,要不然咱家裏要遭災,知不知道,現在心裏帶勁兒了吧,說,現在想要哪個,大大給你係根紅繩。”潘守仁說道。
“就這個。”潘金蓮指著小斑點狗,說道。
也就在此時,地上的狗崽微微顫了下,嗷嗷著叫起來,閉著眼睛,不停地嗅著,母狗聽到後,跑過來臥在它邊上。斑點狗嘴裏摸索到了***這才大口大口吃起來。
“這個的話,紅繩都省的係了,這隻七星狗,將來可是要當狗大王的,就留給咱金蓮,外人誰也不給!”潘守仁樂嗬嗬地說道。
胡氏從灶屋裏出來,雙手在圍裙布上抹著,打趣道:“又笑嘞,都說娃娃臉就是六月的天兒——說變就變,一點沒錯。”
許是打消了嫌隙,現在再看大娘胡氏,潘金蓮覺得順眼多了,至少方才覺得滿臉橫肉,現在看著像是討人喜歡的彌勒佛,也就噗嗤一聲,毫不吝嗇地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