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周太太也這麼說,陳燁當然隻有同意了。本來後排的座位上坐著周蕾蕾和周老太太,但周先生為了讓周老太太坐得舒服一些,讓周蕾蕾把她自己的車開來,載上陳燁一起同行。
陳燁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看著車子駛過高架橋,上了高速公路,離廣州城區漸行漸遠,不禁問周蕾蕾:“你們鄉下在哪裏?”
周蕾蕾很簡單地回答:“佛山。”
陳燁又問:“你們回鄉下,你奶奶為什麼要帶上我?”
周蕾蕾道:“我也不知道,本來上星期四是我爺爺的忌日,我奶奶要回家鄉祭奠,但我們都沒空,於是就推遲到今天,今早我們去接她,她突然說要把你也帶上,我們也覺得很奇怪。”
聽了周蕾蕾的話,陳燁不禁一怔。上個星期四?周宇源的忌日?上個星期四正好是他自己的生日,怎麼這麼巧?陳燁忽然想起來,星期五的那天傍晚,周老太太追問他的出生年月,他說就在昨天,周老太太眼神裏流露出驚詫的表情。
小時候,陳燁曾經聽老人們說過很多陰人的故事,但長大後一直認為那些都是迷信而已,但他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情,就是每年生日的這一天他基本都會做一個夢,一個大致相同的夢,但一直以來他都不當一回事,也不曾對任何人說起,但今年的生日卻沒有做這個夢,陳燁忽然感到一陣寒意。
他問周蕾蕾:“是不是每年你爺爺的忌日這一天你奶奶都會回鄉祭奠?”
周蕾蕾道:“嗯。”
陳燁又問:“從未間斷?”
周蕾蕾道:“我聽爸媽說爺爺奶奶的感情很深。小時候我就不知道,但從我有記憶開始就幾乎從未間斷。”
陳燁又問:“你爺爺去世多少年了?”
周蕾蕾想了想,“我今年二十三歲,聽說在我出生前一年爺爺就去世了,應該是二十四年吧?”
陳燁又是一怔,二十四年,他正好二十四歲,那豈不是在同一年的同一天?想起每年生日晚上都會做的那一個夢,那個大致相同的夢境,他不由得全身一陣寒意,冷汗也從額頭沁出來。
周蕾蕾聽他不作聲了,轉頭看他一眼,“你怎麼?滿頭大汗的。”
陳燁急忙用手抹了一把,“沒什麼,感覺有點熱。”
周蕾蕾道:“你們東北人就是的,不怕冷就怕熱。”說著,開了空凋,本來正值仲春,仍然春寒料峭,陳燁感覺更冷了。
大約三十分鍾左右,車子下了高速公路,駛進一條夾窄的小道。又過了半個小時,車子進了一個偏僻的村落,周先生和周蕾蕾泊好車子。陳燁問:“到了?”
周蕾蕾點頭,“到了。”
從車上下來,陳燁打量著這個村落,竹林後一條小路通往村落的深處,穿過竹林,又一條小路出現在麵前,陳燁一麵往前走,一麵在心中默數著,走過六間平房,然後往右轉,又走過兩間泥房,終於就像到站的客車一般,一棟陳舊的紅磚房出現在麵前,這棟紅磚房正是每年生日都會在陳燁夢境中出現的房子,真的一點兒也沒有區別,龍鳳雕梁,門前豎著兩根已經退色的紅柱子。陳燁的手顫抖著,張大著嘴巴,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褐色的大門緊閉著,用一把大鐵鎖鎖上了。周老太眼中泛著淚光,顫抖著手掏出鑰匙打開了大門,對著陳燁,似乎又是對著所有人說:“進來吧!”
陳燁跟著走進去,經過前廳的時候舉頭向四周打量,梁上結了一團團的蜘蛛網,屋子顯然已有很長的時間沒有人住過了。穿過前廳是一個小花園,右邊是一座假山,左邊則種著翠竹。然後是第二進屋子,分為一個大廳和八個房間。穿過這一進屋子,後麵又是一個花園,但已經什麼也沒有種了,隻剩下孤獨的一口轆轤水井。
陳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做夢一般,每年生日的那一個夢,自己都會夢到就在這棟宅子裏嬉戲,有吃有喝,還有他最愛吃的桂花糕。做夢本是一件很尋常的事情,但同一個夢做得多了就有點奇怪了。於是在十六七歲的時候,陳燁暗自記下自己每次做這個夢的日子,幾年下來,發覺不偏不倚,正好是生日的那一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