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燁一直以為,隻是年少的時候聽長輩說舊社會那些地主的故事聽得太多,潛意識中就有了這樣一棟地主的宅第的緣故。雖然每年生日這一天做這樣相同的一個夢,根據弗洛伊德對夢的解釋,夢都來源於自身對生活的渴求。所以每年的生日這一天做同一個夢也不足為奇,因為小時候家境本來就很平常,父母頂多在這一天為陳燁做多一點好吃的。所以陳燁自己推測可能是在他生日的這一天,太渴望有人為他慶祝,太渴望能好好地吃上一頓的緣故。
想不到原來在離他幾千裏外的地方竟真真切切的存在著這樣的一棟宅院,這就實在無法解釋了,陳燁百思不解,難道冥冥中真的有一些我們人類的大腦探討不到的東西?
祭奠儀式開始了,在供奉著周家列祖列宗的祠堂裏,周先生從後車箱拿出貢品在周宇源的靈位前擺好,燃香後,周老太太走到周宇源的靈位前,深情地看著那一個她畢生難忘的名字,然後從攜帶著的布袋裏拿出一包用保鮮膜包著的東西,擺放到周宇源的靈位前,保鮮膜一層一層地打開。陳燁一看,不禁又是一怔,竟然是桂花糕。隻聽周老太太在周宇源的靈位前柔聲道:“這是你最愛吃的桂花糕,我昨晚親手為你做的,你慢點吃……,慢點吃。”
陳燁站在一旁,看著眼前的這一切,腦袋裏嗡嗡地叫著,實在分不清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他隻覺得全身手腳冰冷,這屋子,這桂花糕……,難道真的隻是巧合?
周老太太領著周先生、周太太和周蕾蕾開始在周宇源的靈位前磕頭,陳燁猶豫著,作為晚輩的他理應上前磕頭的,他剛走上前準備跪拜,周老太太卻拉住了他,“你不必了,你隻要鞠個躬就行。”陳燁大惑不解,隻好依她所言在周宇源的靈位前鞠了一躬。
祭奠儀式即將結束,周先生到祠堂前燃放鞭炮。周太太和周蕾蕾掩著耳朵站在一旁觀看。周老太太拉著陳燁走到另一邊,“小燁,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讓你跪拜嗎?”
陳燁似乎意會到一點什麼,卻又什麼也不明白,“不知道。”
周老太太說:“你相信人生有輪回嗎?”
陳燁基本已經猜測到周老太太要說什麼了,“這個,實在很難說。”
周老太太看著陳燁,“你知道嗎?你的樣子和蕾蕾爺爺年輕時候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
陳燁終於明白周老太太在麻石巷第一次見到自己時那驚詫的表情,輕描淡寫道:“人有相似,這不足為奇。”
周老太太笑笑,“這的確不奇怪,怪就怪在你的生日就是蕾蕾她爺爺的忌日。”
陳燁點點頭,“這個,我已經知道了。”
周老太太繼續道:“但有些東西你恐怕不知道,自從前天見到你後,當晚我就做了個夢,夢中蕾蕾爺爺對我說他回來了。所以昨天我很早就出去請一位高人占了一卦,卦象顯示你就是蕾蕾爺爺轉世投胎後的真身。”
陳燁睜大了眼睛,“老太太,有些東西未必能夠相信,神棍的說話更不能盡信。”
周老太太道:“你大概不知這位高人是誰,但我卻知道這位高人絕對不是一般的神棍,他說的話我基本都會相信。”
這時候,鞭炮放完了。周蕾蕾跑了回來親昵地牽著她奶奶的手,不停地追問:“奶奶,你們在說什麼?”
周老太太對著她笑著,“沒什麼。”
周蕾蕾嘟著嘴,撒嬌著,“奶奶一定有秘密瞞著我。”
周老太太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老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問那麼多。”
周蕾蕾道:“哈,奶奶還當我是小孩啊!奶奶你自己說的,命好的話我都做人家的媽啦!”
看著周蕾蕾誇張的表情,周老太太不禁笑起來。
陳燁終於明白周老太太為什麼要帶上他一起回鄉祭奠周宇源的原因,如果說,當時他對周老太太的說法還是半信半疑,那麼,在去佛山回來後第二天的早晨,他基本上完全相信了。
因為就在祭奠完周宇源回來的這一個夜晚,他又做了那個夢,那個每年生日都會做的幾乎相同的夢。夢裏他又回到了周家老宅,在周家老宅裏嬉戲玩鬧,吃著清甜的桂花糕。醒來後陳燁一臉茫然,舌尖上似乎還留有桂花糕的清香。他實在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同時他也明白了前幾天生日的那個晚上為什麼沒有做這個夢,因為周老太太將祭奠的日子推遲了,所以他做這個夢的時間也推遲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這絕對不是巧合,陳燁百思不解。星期一這天,周先生夫婦和周蕾蕾都上班去了。陳燁一個人悶在他們的家中,獨自沉思了整個上午,他覺得很有必要去弄清楚這一切,否則這一生都會被困擾在這個夢裏,這一生都會有一個解不開的心結。陳燁覺得有必要再去找周老太太談談,或許她能夠給他一個答案。
獨自來到麻石弄,周老太太見到陳燁很高興,“你來了?其實就算你不來,我也準備去找你。”說完請他在沙發上坐下。
看著周老太太,看著麵前這位頭發灰白滿臉皺紋的老人,陳燁在心裏問自己:這是真的嗎?人生真的有輪回嗎?真的有前世今生嗎?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麼這位老人就是自己前生的妻子?在上一輩子,我們真的曾經那麼深深的相愛過?
周老太太問陳燁吃飯了沒有,陳燁搖搖頭。周老太太當即走進廚房捧出一碟點心,他一看,竟然是一碟桂花糕。周老太太說:“隨便吃一點吧!當年宇源最愛吃的就是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