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燁笑笑，“我在昨夜已經吃過了。”
周老太太不解地看著他，“你在昨夜吃過了？”
陳燁點點頭，一五一十地把每年生日晚上都會做的那個夢說出來。周老太太聽後也很驚訝，她追問他，“你真的每年都會做這樣一個夢？”
陳燁非常確定地點頭。
周老太太的手顫抖著，一行淚水從她的眼眶中流出來：“原來他真的一直沒有忘記。”
陳燁問：“沒有忘記什麼？”
周老太太抹抹淚水，歎口氣，“他沒有忘記他的承諾，當年他臨走前說很想吃我做的桂花糕，我說我馬上就去做，他說來不及了，我隻好安慰他，以後每一天都會為他做桂花糕，隻要他想吃。”周老太太看著陳燁，“你知道他臨走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嗎？”
陳燁搖搖頭，他當然不會知道。
周老太太說：“他說不用我每天都做，隻要每年做一次就夠了，隻要我做了，他就一定會回來吃。”
陳燁說：“所以此後每一年他的忌日，你都會為他做？”
周老太太道：“是的。”
有誰能了解陳燁此刻的心情？複雜、荒謬、恐懼一齊湧上心頭。一直以來，他都不相信真的有什麼前世今生，他覺得那隻不過是人自己欺騙自己所編出來的神話而已，那隻是一個美好的憧憬，一個理想的願望。在他的思想裏，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隻是歸於一種偶然，純屬一種巧合，甚或隻是一種假像，有一天我們都必須離開這個世界，消失了這個假像，那就永遠灰飛煙滅，塵歸塵，土歸土，沒有你沒有我，沒有知覺沒有思維，總之就是什麼也沒有，一片空洞的黑暗，沒有盡頭，永遠，直到永遠……。
陳燁真的真的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會在他的身上發生了，問題是，這又是一種假像嗎？恐怕沒有人能夠回答。
陳燁思考了一會兒，對周老太太說：“其實，我也曾經聽說過一些很離奇的故事，例如有些人被雷電擊中不但沒有任何問題，反而從此有了特異功能；又如一些精神病人說他看到某種不幹淨的東西，但在正常人的眼中，這些都隻是精神病人的臆想而已。老太太，你認為我這種情況真的就一定是周老先生投胎轉世嗎？或者是因為某種原因，例如他與我外祖父交情深厚，我外祖父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曾經與他在一起，接觸了他的一些想法，受到他思維的影響，然後不知不覺中將這種影響遺傳到我的基因裏。所以我看上去就很像周老先生，並且每年都會做這樣的一個夢。其實在醫學上早有專家證明，一些夫妻共同生活在一起，時間長了，身上的細胞也漸漸互相影響，所以產生了夫妻相，甚或有的會在同一時間出現同一種病症，老太太你認為會不會有這種可能性？”
周老太太笑笑，“雖然我年事已高，但其實我也相信科學，但你認為今天的科學就已經洞息世間所有的秘密了嗎？今天我們認為是迷信的東西，有誰能保證它就不是明天的科學？你說精神病人有時候看到不幹淨的東西，正常人認為這是精神病人的幻覺，但正常人不是精神病人，又怎能一口咬定這就是精神病人的幻覺？為什麼就不會是精神病人本身就與正常人有差異，他們真的見到一些正常人見不到的東西呢？”
陳燁啞口無言，作為新一代的青年，他十分崇尚科學，但他不能否認，事實上到目前為止，人類真的有很多很多科學未能解開的謎團，正如宇宙有多大？古人曾經天真地認為，大地是無限寬廣的，但最終後人發現地球隻是宇宙間的一顆微塵而已，正如今天我們認為宇宙是無限寬廣的，也許我們的後人有一天會解開這個謎團，可能宇宙也隻不過是存在於某種物質裏的一粒塵埃而已。
時間到底是靜止的還是流動的？不錯，人們手腕上帶著的表的確在顯示著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日出日落，日落日出，但這隻能證明地球是圍繞著太陽轉動而已。腕表嘀噠嘀噠地飛旋又能證明什麼？隻能證明我們在一天一天地老去，老去的是我們，難道這就能證明時間在流動著嗎？風吹開了化石，化石變成塵埃，塵埃又在風中起舞，這隻是事物的變化而已，誰能說就一定和時間扯上關係？時間隻是一個概念，隻是我們人類一廂情願的認為，時間過去了多麼久多麼久，其實時間它就在那裏，走過的隻不過是我們一代又一代人的青春年華。
陳燁沉思良久，隻覺腦海中一片茫然，我到底是什麼？人又是什麼？他的頭腦仿佛要炸開來一般不敢再想下去，再想下去恐怕就要瘋了。他急忙抬起頭來，看著周老太太，“這是為什麼？這是為什麼？你能不能夠告訴我？”
周老太太長長地歎口氣，“你要我告訴你什麼？”
“我真的是周老先生的轉世？你沒有騙我？”
周老太太看著他，眼神裏充滿柔和，她拍拍陳燁的肩膀，“小燁，我可以告訴你，我沒有騙你。有些東西的確是一生下來就已經注定了的，你的確是宇源的轉世，但這並不代表什麼，宇源還是宇源，他已經去世二十四年了。你還是你，陳燁，今年隻有二十四歲。”
陳燁說：“既然如此，為什麼命運一定要安排我來到這裏，為什麼我每年都會做那個古怪的夢？”
周老太太笑了，“其實很簡單，如果你不想來到這裏，你可以馬上離開，如果你以後都不想做那一個夢，我每年就不必要再做桂花糕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