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細雨綿綿,天地間就像裹了一層輕紗,如夢似幻,人生豈非正像一場夢?
東野正太男坐在他的書齋裏聽著青木紀郎的彙報,他對於陳燁能夠在青木紀郎的重圍下孤身脫險一點都不感到驚訝,因為他已見識過陳燁的身手。
感到驚訝的是青木紀郎,他看著麵前這位日本皇軍在廣州城的最高指揮官,想不到聽了自己的彙報後麵上竟是那麼平靜。
“我本應當多帶一點人馬的,我低估了李寶晴。”青木紀郎低下了頭。他的眼睛布麵了血絲,他已經一天兩夜沒有合眼了。
“青木君。”東野正太男道:“聽說你入伍前就曾經在國內取得過射擊比賽的第三名好成績?”
青木紀郎立正道:“是的。”
東野正太男道:“聽說你那時候還未滿十八歲。”
青木紀郎道:“是的。”
東野正太男道:“對於一個未滿十八歲就能夠在我們國家取得過這樣成績的人,有時候不免會有點自負。”
青木紀郎低下了頭。
東野正太男又道:“其實你不是低估了李寶晴,你是高估了自己。”
“係。”青木紀郎的頭更低了。
東野正太男道:“我入伍前從來沒有取得過什麼好成績,甚至我認為自己比一般人都差些,但現在我卻是一名大佐,你可知道為什麼?”
青木紀郎道:“屬下不知。”
東野正太男道:“正因為我覺得自已比一般的人都差些,所以我從來不敢高估自己,更不敢低估了別人,所以我才會更加謹慎,無論我的對手是誰,我都會把他當作最強的對手。”
青木紀郎道:“屬下明白了。”
東野正太男站起來在書齋裏踱著步子,道:“你還年青,年青人不免心高氣盛,所以這一次我不怪你。但你應當從此吸取教訓,我認識你的爺爺,他認為中國的文化博大精深,中國人更可怕,我希望你一定不要忘記。”
青木紀郎道:“係。”
東野正太男又緩緩道:“有一些事情我更想你明白,我們日本國是一個島國,無論麵積和人口與中國都相差甚遠,為什麼卻是我們今天站在了這裏?”
他還沒有等青木紀郎回答,自己已經繼續道:“因為我們從來沒有低估對手,自從甲午中日海戰,我們就一直沒有低估對手,但對手卻一直沒有把我們當一回事,所以今天站在這裏的是我們。”
青木紀郎道:“屬下一定謹記。”
東野正太男道:“好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青木紀郎抬起頭道:“大佐,李寶晴已身受重傷,昨夜我帶著軍犬沿著他的血跡追出了二十多裏,直至珠江才失去他的蹤跡,所以屬下希望大佐能給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我一定會將他帶回來見大佐的。”
東野正太男歎了口氣,看著青木紀郎道:“你還是低估了對手。”
青木紀郎道:“這次我一定不會再低估了他。”
東野正太男道:“他能在聯防隊的監獄內幾百條槍前將我挾持,也能在你的重重包圍下負傷脫逃,你憑什麼認為你一定能將他帶回來見我?”
青木紀郎低下了頭,他不得不在心裏承認,他的確沒有把握。
東野正太男道:“所以,青木君,你就將這次失敗當作一個教訓吧!因為昨天我已經致電了淺田君,他今天中午就會到達廣州城,我相信隻有他,才能捉住李寶晴。”
青木紀郎動容道:“大佐說的是我們國內清風流的第一高手淺田俊逸先生?”
東野正太男道:“是的。”
青木紀郎道:“能夠讓淺田先生出手的人不多。”
東野正太男道:“我說過我從不輕視對手。”
青木紀郎道:“那麼屬下告退。”
東野正太男道:“其實你也並不是無事可做,我隻不過是要你將李寶晴交給淺田君解決,但安華大米行的其他人還是要你對付,你可知道他們現在去了哪裏?”
青木紀郎道:“屬下已調查清楚,劫獄發生前的幾個小時,的確有一輛偽裝成軍車的車輛到福華坊將他們的人悉數接走了,若不出所料,當天劫獄的必定就是這些人,屬下一定會將他們一個一個揪出來的。”
東野正太男轉過身,看著窗外煙一樣的小雨,道:“好了,你走吧!”
夜色已朦朧,一天又即將過去,遠山的景色在煙雨裏美如畫,可惜卻沒有人有心欣賞,何況,現在也不是欣賞景色的時候。金八爺站在高山的一塊岩石上,一位身才高大的保鏢為他打著雨傘,他正在俯瞰著廣州城,夜色雖已朦朧,但山下的廣州城還是可以看得很清楚,河道縱橫交錯,炊煙嫋嫋升起,哪兒是街道,哪兒是民宅,哪兒是工廠,哪兒是碼頭,金八爺都一清二楚,他已在廣州城生活了四十餘年,雖然他並非土生土長的廣州人,但廣州城無疑已是他的家,他的根。他在這裏打拚,在這裏流血也流汗,他在這裏付出,也在這裏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