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9章 闊葉蘭,明日開放(1 / 1)

老兄打來電話說:“你家那盆朱的紅開了沒有?我家的半個月前就開了。”我說:“約莫著,明日開放。”他嘟噥起來,怎麼會這樣呢,他家的窗台都已經燦爛了,香馨溢滿了一屋子。

我家的這盆花兒是哥哥專門乘人捎來的,哥哥管她叫“朱棣紅”(還是“朱的紅”),我不得而知,反正她是屬蘭花科,索性就叫她闊葉蘭吧。寬寬的碧綠的葉子倒“八”字似的重疊地長著,像演員謝幕時的手勢,又像調皮的孩子拉著的長舌,熱情奔放,活躍嫵媚,討人喜歡,每位客人的到來都覺得花兒在歡迎呢;配上紅土的景德鎮紫沙盆,互為映襯,煞是好看。

要是真的開花了,那更是讓人心生無名的惆悵,情意繾綣,使你想起一位或幾位高攀不上的女孩呢。你看,每盆花會從根部不知不覺地、莫名其妙地長出一根有時幾根粗壯的蘭箭來,極似火箭升天的圖案“↑”,氣勢宏麗,不難使人體會到那陽剛與挺拔。等到了開放的時候,卻是另一風格,橘紅的“幾”字形花朵,有點像百合,是含羞的少女在搔頭弄姿、顧盼神飛呢;她的香氣,有點像水仙,比法國香水還高雅。闊葉蘭開放的日子,家裏無疑增添了一位天使仙子。

闊葉蘭,今日開花該多好啊。

我家的闊葉蘭,晚開有她的原因。你想,遠途跋涉多辛苦,旅途勞頓是可想而知的。幹渴,使她的葉子都有些蔫了;碰撞,折了最外層的葉子,我知道她疼得難忍;移居他鄉,離開兄弟姊妹,那孤獨與思念是多麼難熬;氣溫寒冷,春天姍姍來遲,人們自然憶起“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的詩句來。雖然在盆中埋施了魚腸和草羹,但這化為生長的動力得有個過程。我堅信,我家的闊葉蘭一定會開得非常嬌豔。

花是如此,人又何嚐不是這樣呢。我的經曆,說明了一樣的真理。兒童時期,跟隨父親走東串西;少年時代,遭遇浩劫;青年階段,被迫輟學,村小代課,考取“五大”,到異地讀書,都是成熟的積蓄呢。家庭貧寒,必要的物質條件跟不上精神的需求;無師導學,本派速成的學問卻花費的別人幾倍的時日,盡管胡亂地濫覽了不少雜書。如果說李芾甘是四川的一塊金子——巴金,那麼上海的一塊“大金子”(《三重門》自序)——韓寒,中學階段就出了幾部“大磚頭”,我卻於不惑之年,方才於報刊付梓數篇“豆腐幹”,自愧汗顏。近日,我讀到一篇題為《昨日雨,今日下》的散文,內容寫的是,昨日的雨落到大樹上,滯留了一夜,第二天路過樹下的人,淋了個正著。由此我生發聯想,大樹造成的雨水時間差是有其原因的,而一個人隻要不遭受致命打擊,就會或遲或早結出生命的果實。我確信,有耕耘就有收獲,有付出就有報酬,有愛的奉獻,就有情的反饋,我不也對全國作協充滿希望嗎,雖然今天隻是朵“山寺桃花”。

蘇北有家大公司稱為“春蘭”,這引起我的聯想和推理,蘭花應該開在春天吧,可我家的這枝闊葉蘭,今天才蓓蕾含苞,不過,你能說我的蘭花不會在明天的初夏開放嗎,莫非大器晚成也。

(《江蘇農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