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考慮,洛子依最後還是去了司空那裏——
敢於麵對現實的才是真猛士。
司空讓她給所裏最權威的薛老當助理。所謂助理也就是約見來訪者,整理他們的個人檔案和訪談信息。
“要是薛老那裏活不多,還麻煩你幫我處理點私人事務,比如打印日程表和會議記錄。”
洛子依本以為司空會把她當小蜜使,沒料到他如此公私分明,鬆口氣的同時又覺慚愧——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還以為你跟其他老板不同,原來資本家都一個樣,人盡其能、物盡其用。”
司空笑:“當然,谘詢所是老爸投資的,我總得盈利,給他點交代吧。”
薛老在精神分析法上可謂是爐火純青,看來沒救的案例,落到他手上頃刻就化整為零。其中包括習慣性出軌的中年老板,有廣場恐懼症的少女,強迫計數的少年……
洛子依閃著大眼、心生佩服地想,薛老就是目光敏銳的福爾摩斯,能運用交談中的蛛絲馬跡,追溯和還原來訪者的童年,準確無誤地抓住其心病根源,而後采用突襲的方式治標治本。
每當來訪者流著淚說自己獲得新生,每當來訪者送薛老鮮花,每當來訪者給谘詢所寫感謝信……
她都感動不已,明知道自己隻是觀音腳下打醬油的童子,沒能參與其中做多少事,但也強烈地感覺到自己被人需要和肯定著。
甚至她還想起最初學心理學的原因:想知道自己為什麼跟別人不一樣,對異性的身體有那麼大的恐懼,卻曾答應跟肖曹交往……
現在她卻不敢再深究,怕知道真相後崩潰——即使遇到薛老這樣的專家,也不打算敞開心扉。洛子依知道這是“諱疾忌醫”,卻不停地催眠自己:有時候事情知道得越多越不美麗,這世上有多少癌症病人不是病死,而是知道病情後被自己嚇死的?
在一堆堆繁忙的事情,以及自欺自人的心情中,洛子依甚至忘記霍震離開,隻有無意看到精芬網廣告,或是路口看到相似的身影,心髒才會隱隱作痛。
每次司空見她難過,都笑笑,然後輕揉她的腦袋。細長的指尖透過發絲,觸碰到柔軟的頭皮,並沒引起任何不適,相反,洛子依開始習慣那種溫度——
也許那就是司空說的“係統脫敏”生效?
慢慢地,她會習慣他的手掌,他的擁抱……變得能夠和正常人一樣戀愛。
隻可惜這些與霍震無關。
轉眼天氣轉暖到了四月,大概是洛子依的研究生名額被刷了,馬大春沒有在論文上刁難她,隨便問了幾個問題便給出及格。
大學四年,不,加上小學中學的十二年,共計十六年,就以穿著哈利波特似的學位服、拿著畢業證書、擺著各種姿勢在校園留影告終。
洛子依覺得青春突然被時間掏空,自己就像知了蛻掉的殼一樣空虛。
畢業照、畢業證都搞定之後,司空開著騷包小跑來接她:“回公寓,回家,還是去公司?”
大老板這麼給麵子,屬下當然要表現出勤勞小蜜蜂的模樣,洛子依上車:“去公司吧。今天還有點事情沒處理完。”
這時身後傳來男生的口哨。
甲說:“哎喲,帥哥美女靚車。”
乙說:“有啥可羨慕的,那女生的底細我可清楚,別看她外表清純,骨子裏比誰都蕩。”
甲問:“怎麼說?”
乙說:“以前我看她跟本校著名的男公關在一起,還以為她包養他,沒想到她就是跟他淘金,學怎麼釣凱子。”
洛子依不悅地拉下車窗,那兩男生立即住嘴。洛子依認出其中的甲,正是在海風餐廳找她和霍震麻煩、結果被gay狂揍的那個,不僅覺得好笑:“送你們一句話,這是朋友對我說過的:心中有花,看什麼都是花,心中有屎,看什麼都是屎。”
說完她轉念一想,搞不好霍震的流言也是這樣傳出來的,心情不免更加低落。
司空替她綁好安全帶:“為了慶祝你畢業,不如下周去美國走走?你應該有護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