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仇海(一)(1 / 2)

無欲定定的瞪著張景龍雙目,眼神之中,透出了很是複雜難解的目光,當中既有一份難以言喻的喜悅之感,卻又暗藏悲傷,一時之間,張景龍亦不知該說些甚麼。

無欲的聲音,依舊沙啞,沉聲問道:“我,瘋了多久?”張景龍張大了口,他倆當年遇上之時,無欲尚且瘋態十足,但那時武功毒功尚在,可不像這次在青州城碰上時那麼任人欺淩,當街行乞,因此對著此問,卻全然答不上來。

無欲見他不答,歎了口氣,再道:“你還是小孩之時,我曾與你相遇,那時距今,已有多久?”

“十年。”張景龍平靜地回答,心中亦詫異於他竟記得如此清楚。

聽著這個已是意料之內的回答,無欲隻感腦中一暈,慢慢的把自己瘋瘋癲癲時的記憶,重新整理,張景龍既沒有出言打擾,他也就靜靜的在想著……

無欲的聲音聽來略有苦澀之味,說道:“我,現身在何方?”

張景龍看著無欲的麵色,現出了悲傷痛楚的樣子,那非是身體所產生出來之痛,卻是撥動自心底心靈最深處的哀傷時所散發出來,自己亦曾見過這種沉重難解的表情,乃是自己每當思念義父顧落陽,或親父親母之時,在河邊倒映出來的模樣,心中生起了同病相憐之感,說道:“青州城,習家所包起的集賢莊中。”無欲一怔,說道:“銅臂鐵腿”習膽飛?”

無欲看來對武林江湖,亦十分清楚,甫一聽得青州城習家,便已知道是“銅臂鐵腿”習膽飛,張景龍點了點頭,便道:“現下當家的是“威震八方”習霸月。”無欲露出苦笑的樣子,卻沒有作聲,張景龍便明白,在他變瘋之前,習家的當家之人,尚是習膽飛,十數年過後,卻已變成了現在的習霸月。

無欲忽地抬頭看天,兩行清淚奪眶而出,滾滾流下,倏地仰天咆哮一聲,顯得十分傷心悲慟……

隔了一會,淚水流乾,無欲輕聲說道:“昔日黃花,可仍猶在?”張景龍不解,無欲轉過頭來望著了他,說道:“這位小兄弟,你我兩番相見,相隔竟達十年,信是有緣。”張景龍聽他稱自己為“小兄弟”,知道這個一直瘋瘋癲癲的無欲,終於醒了過來,明白到自己不再是他的兒子,雖覺欣喜,卻又不知為何,有點失望的感覺,隨即供了供手,說道:“前輩言重了,當年還好前輩出手相救,小子再幸免於難。”無欲笑道:“若非如此,今天我又豈能有清醒的時日?那是你我之間的緣法。”

張景龍心中有很多疑團未解,但眼見無欲的武功氣勢,如此高絕,即使已瘋了這麼久,但十多年前,當時雄霸一方的厲害人物,猛地想起一事,問道:“前輩高姓大名?適才是前輩出手毒倒了習家兄弟?”

無欲歎了口氣,說道:“直到此刻,我才知道,即使空有絕世武功,無雙於天下,卻又如何?若現在給我重新選擇,我寧可從不習武,隻與心愛之人,共諧白首,於願足矣,又可苦白白的浪費了十數年的光陰……”頓了一頓,續道:“你給我起的名字……無欲,無欲,真的不錯,無欲無欲,我自逍遙,好!從今天起,我便叫做“無欲”!”

張景龍也自笑了,他心中對這個與自己同樣有著悲傷過去的人,倒是有親近之意,想不到自己隨口而說的名字,他竟會如此喜歡,實始料不及,隻聽無欲說道:“那兩個小子是習家的子侄?”張景龍答道:“是威震八方的兩個兒子。”

無欲冷笑一聲,說道:“他們死了?”張景龍搖了搖頭,無欲奇道:“還沒有死?習家子侄的內功底子真的不錯。”隨即笑道:“嘿嘿,但應也捱不過明日午時,他們打我一頓,拳腳皆往頭顱招呼,不意卻把我打得醒了過來,可是這樣一來,難免沾到了我的鮮血,血中含有我苦修多年的獨門絕毒,他們不倒下才怪。”張景龍心想原來如此,難怪習家兄弟走了一會才忽然暈倒,便道:“已沒事了,我已授了他們解毒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