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炳聽著她的辱罵,卻沒感絲毫生氣,這麼多年都沒有聽到她的粗言穢語,反覺十分親切,笑道:“這十多年來渾渾噩噩,天南地北,怕已去過不少地方,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幹嗎還這麼生氣?”
黃婉鈴看著他那毫不在乎的樣子,卻更是心頭火起,怒道:“我們的兒子半載夭折,你卻忽地逃走,棄下一切,遺下我及整個北方萬毒宗,你可知我吃了多少苦頭!”但上官炳知道跟火氣正盛的黃婉鈴分辯,隻會有理說不清,再加上雖是走火入魔所致,但自己確實虧欠了她,隻好暫時不說,轉頭向著申時配點頭說道:“你很好,守護師娘,於我不在時撐著,不枉我一番教導。”申時配霍地跪在地上,哽咽道:“師父身體可好,想煞徒兒了!”
上官炳看見他真情流露,看來這些年來北方萬毒宗沒有了自己,確是撐得十分辛苦,扶起了他,概然說道:“我神功已成,往後北方萬毒宗必能力壓餘下四派,與少林齊名!”申時配聽著他的豪語,喜道:“這太好了,從此過後,再不用徐大爺奔波勞碌。”上官炳麵色一沉,冷冷地道:“什麼?”
但申時配心中歡喜,沒有察覺到上官炳麵色的變化,續道:“這些年來師父不在之時,許多賊竊鼠輩聽得消息,都道師父身體欠安,竟敢來犯,憑著師母及各位師伯叔竭盡心力,又以毒物之助,才勉強退敵……”上官炳“哼”了一聲,他自知當年亦得罪不少武林中人,於他不利的消息一傳開去,仇家當然接踵而至,申時配雖說得有驚無險,但想來當時必定凶險萬分,心中憐惜之心頓起,瞧了黃婉鈴一眼,隻見她依舊清麗如昔,但眉宇間隱透愁容,自己瘋癲出走已久,這些日子必不好過。
卻聽得申時配續道:“但是有一次,彌山“尚武門”有備而來,除準備了各種僻毒丹藥之外,還來了一個高手,不過百招之間,已打倒了三位師伯叔,正要對師母出手之時,徐爺及時出現,三招兩式之間,那人便知難而退,我打後才知,徐爺原來是師母的義兄。”
上官炳麵色一寒,轉頭望向黃婉鈴,隨即向徐鐸冷笑道:“我與婉鈴夫妻多年,可不知道,“徐爺”原來是婉鈴的義兄。”申時配一怔,不明所以,徐鐸還未回答,黃婉鈴卻已大怒喝道:“你這王八羔子一走了之,足足十年有多,有什麼事你是知道的?”上官炳頓時語塞,心中雖知道妻子言之有理,但他除了心中尚自記恨,當年接天峰上被徐鐸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外,徐鐸那瀟灑俊朗的外表,更使他心生形穢,怒意一起,隨即衝口而出,冷冷說道:“你們之間有甚麼苟且之事,我可不欲知道。”
饒是徐鐸涵養極好,聽得此言還是禁不住氣往上湧,卻忽聽得“嗒”的一聲輕向……
隻見一直橫蠻霸道的黃婉鈴,聽得上官炳此言,竟沒有破口怒罵,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麵上神色淒然,掛著兩行清淚,淚水落在地上,發出了聲音,身子一晃,申時配驚道:“師母……”黃婉鈴一擺手,低聲道:“我沒事。”隨即雙眼直望著上官炳。
“錯了!大大的錯了!”這聲音忽地在上官炳的腦中猛然向起,來回激蕩,亦猛地明白了很多事……
幼子夭折之痛,錐心刻骨,即使上官炳在瘋癲之時,念念不忘的,還是那被寄予厚望,欲把自己一身絕藝傾囊相授的愛子“上官無雙”,如此創痛,清醒的黃婉鈴,卻每分每刻都在默默承受……
備受喪子之痛的黃婉鈴,為了自己的門派北方萬毒宗,多年來卻不離不棄,一個女子強自撐著,她大可甚麼也不理會,返回雲南娘家……
妻子一向對別人都不假以辭色,但為了護著自己的根本,卻跟素不相識的徐鐸結為義姓兄妹,劃清界線,借助他的力量替自己守護家園……
現在看著黃婉鈴,被自己指摘為不忠之人,便沒有絲毫的畏懼閃縮,直挺挺的瞧著上官炳,沒有絲毫運起內力的她,對上官炳來說,眼神卻比蔣出雲的“移魂攝魄迷心訣”更為銳利,更使他不由自主的,心生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