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木槿再度怔住,她定定地站在原處,手腕被一雙冰冷的手握著,那雙手力度不大,但是紫木槿被他握著,卻再也掙不脫。
“你根本沒有打算隨我回豁夷島治療的?”紫木槿喃喃問道,語氣失望,更多的是心痛。
背後傳來夕陽得逞的笑,笑聲因為他身體的虛弱而漸顯無力,但是在紫木槿聽來,卻是極度嘲諷的,夕陽笑道:“回了豁夷島,你就是一個男人的女人,一個孩子的母親,到時候我的病沒有被醫治好,卻一點點看不見你,在你們團圓的愉悅下淒涼死去,這樣悲慘的事,我可不幹。”
紫木槿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她甩開夕陽的手,跑開了他的視線,不讓肆意奔流的眼淚被他看見,但是夕陽緩緩的話卻一字字狠狠打在她心上:“別跑太遠了,我已經看不見你了。”
紫木槿蹲在船側的夾板上,將臉龐埋入雙膝,任淚水狂奔,濕了衣襟。
她哭夕陽的不懂,她要他同回豁夷島,真的沒有抱著一絲回家的私心,如果夕陽的病被治好,那麼以後夕陽想去哪裏她都願意陪伴,做海盜也好流浪也好,她絕不貪圖豁夷島安適的生活:如果夕陽的病沒能治愈,那麼餘下的日子她也會時時陪伴他,絕不會讓他一個人孤獨遠走。
但是夕陽不懂,甚至瞞著自己操縱小艇遠離豁夷島,還那麼漫不經心於自己的生死。
可是紫木槿又何曾懂得,五米開外的夕陽,搜索到她模糊的背影,素來桀驁的眼底,流露出深深的依戀和不忍,夕陽是了然紫木槿漸漸的依賴的,然而更多的情愫他不能袒露,將死之人,現在袒露的越多,今後便也越難麵對死別,所以夕陽也不會告訴紫木槿,自己急切拋離海盜王之位,是因為擔心有一天再也無法醒過來後,紫木槿便必須接受海盜的規矩陪葬,這規矩是可怕的,紫木槿永遠無法了解夕陽放棄了父輩兄輩一生的誌向,替她提前驅逐了這份無辜的罪。
哭到天色漸漸黑下來,紫木槿才起身,回轉走到夕陽身邊時,猶有淚痕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柔聲問:“那麼,接下來你能活多久,我就陪你多久吧,不管去哪裏,隻要你開心。但若你僥幸不死活到老,我也甘願認栽的。”
夕陽看著紫木槿,苦笑道:“我不會拖你到老的。”
然而紫木槿寧願夕陽可以拖她到老。
這“寧願”,過了七天直到了夕陽指定的小島上,紫木槿猶沒有說出口。
小艇停泊的島不大,但是氣候宜人,環境也清幽,紫木槿問夕陽這座小島叫什麼,夕陽笑著回答說叫茶蘼島,紫木槿也笑,這島上雖然奇花異草遍地,然而實在是找不到茶蘼花。
夕陽於是壞笑著從懷裏掏出一隻荷包遞給紫木槿,緩緩道:“這裏麵是茶蘼種子,如果你願意幫我種下去,這裏就是名副其實的茶蘼島了。”
紫木槿打開荷包看著那些毫無生氣的種子,慘笑道:“我又不是你的丫鬟,感情又是服侍你衣食起居又是給你當花奴的?”
夕陽卻不理會她的委屈,隻是淡淡地笑道:“你最好今天連夜給我種下去,要不然我還不定能不能撐到花開呢!”
這話一出,紫木槿陡然感覺到手裏的茶蘼種子沉重得難以托起,但是悲傷很快被再度浮現的笑容掩蓋:“你如果再弄一隻荷葉包雞給我吃,我現在就開種!”
“可以啊,你先上山弄隻野雞來,然後下河采些蓮葉來。”夕陽也調侃道。
“我們住哪裏?”玩笑過後,紫木槿正色問,既然來到了這座所謂的“茶蘼島”,總不會還苦巴巴地窩在小艇上睡吧?
夕陽漆黑的眸子裏露出傲慢的神色,然後拉起紫木槿進了一條密林小道,在曲折的小道盡頭,是一座小木屋。
“在我征戰歸來後,便派出一支小分隊來此趕造的。”夕陽鮮豔的唇角勾起驕傲的弧度,斜眼望著紫木槿歡喜的笑容慢慢褪去。
“那個時候,你就已經打算離開西南海盜群了?”紫木槿微怒道,“你壓根兒就想也沒想過聽從我回豁夷島的?”
夕陽伸出冰冷的手指封住紫木槿的唇:“既然來到了茶蘼島,以後就別讓我聽到豁夷島三個字。”
“你進屋休息吧,我種你的茶蘼去!”紫木槿慍怒著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