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通過報紙得知他的死訊,那天晚上,她吞了大劑量的安眠藥。不知為何,安眠藥沒有殺死她,而是讓她非常難受,她踉踉蹌蹌地來到公寓的走廊上,暈倒在電梯門口,被人發現後送進醫院。她和桑尼的關係很少有人知道,因此隻在地攤小報上得到了幾英寸的版麵。
她在醫院裏的時候,是湯姆·黑根來醫院探望和安慰她,也是湯姆·黑根給她在拉斯維加斯安排了一份工作,去桑尼的弟弟弗雷迪經營的酒店做事,還是湯姆·黑根說柯裏昂家族將給她一筆年金,是桑尼給她準備的。黑根問她有沒有懷孕,懷疑她就是為此吃安眠藥的,她說沒有。黑根問她桑尼在遇難的那天夜裏有沒有來見她,有沒有打電話說要來見她,她說桑尼沒有來見她,也沒打過電話。說她每天下班後都在家裏等桑尼。她對黑根說了實話。“他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男人,”她說,“我再也沒法愛別人了。”她看見他露出一絲微笑,同時也有點詫異。“就那麼難以置信嗎?”她問,“他不是把小時候的你領回家了嗎?”
“那時候的他是另外一個人,”黑根說,“長大後變成了另外一種男人。”
“對我來說不是,”露西說,“也許對別人來說都是的,但對我來說不是。”她還很虛弱,無法解釋桑尼待她有多麼溫柔,從不對她發火,甚至都不煩躁和緊張。
黑根安排妥當,送她去了拉斯維加斯。有一套租來的公寓在等她,他親自送露西去機場,請她答應,隻要覺得孤單或者過得不順心就打電話給他,他會盡可能地幫助她。
她登機之前,吞吞吐吐地問黑根:“桑尼的父親知道你做的這些事情嗎?”
黑根笑著說:“我不但代表自己,也代表他。他在這方麵很老派,不會做不利於兒子的合法妻子的事情,但他覺得你還太年輕,桑尼應該更懂事才對。可你吃安眠藥卻嚇住了大家。”他沒有詳細解釋,在唐這樣的人看來,一個人試圖自殺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在拉斯維加斯住了十八個月之後,她驚訝地發現自己過得還算開心。有些夜晚她會夢見桑尼,黎明前醒來後躺在那裏,一邊愛撫自己一邊繼續做夢,直到重新入眠。她一直沒有新男人。拉斯維加斯的生活很合她胃口。每逢休息日,她就在酒店泳池遊泳,泛舟米德湖上,驅車穿越沙漠。她瘦了下來,體形變得更好。她仍舊性感,但更接近美國,而不是古老的意大利風格。她在酒店的公關部門擔任接待員,和弗雷迪沒什麼關係,不過弗雷迪每次見到她都要停下聊幾句。她對弗雷迪的變化很吃驚。弗雷迪像個花花公子,衣著時髦,似乎對經營賭博飯店很有天賦。他控製的是客房部,賭場東家一般不插手這個行當。夏季漫長而炎熱,加上也許過於活躍的性生活,弗雷迪也瘦了不少,好萊塢風格的服侍讓他風度翩翩,瀟灑得要命。
她到拉斯維加斯六個月後,湯姆·黑根來看她過得怎麼樣。除了工資,她每個月收到一張六百美元的支票。黑根解釋說這筆錢必須做得像是另有來路,請她簽署一份授權委托書,方便他調撥錢款。他還說她將從形式上擁有她工作的這家酒店的五“點”股份。她得辦理內華達法律要求的所有法律手續,不過所有事情都由別人處理,她本人的不便將微乎其微。但是,沒有他的同意,她不能和任何人討論這方麵的安排。她將在各方麵得到法律的保護,每個月肯定能拿到那筆津貼。要是政府或執法機構有問題,她隻要把所有的事情交給律師就不會有麻煩了。
露西同意了。她明白在發生什麼,但並不介意被這麼利用。似乎是個合情合理的小恩惠。可是,黑根又請她盯著點兒酒店裏的事情,盯著點兒弗雷迪和弗雷迪的老板——他擁有和經營客房部,是大股東——露西說:“什麼,湯姆,你不是要我監視弗雷迪吧?”
黑根笑著答道:“弗雷迪的父親很擔心他。他和莫·格林走得很近,我們隻想確保他別招惹麻煩。”他沒費神解釋說唐之所以在拉斯維加斯這種荒漠裏資助建設酒店,不單是為了給兒子提供避難所,也是想踏進更大規模商業活動的門檻。
這次會麵過後不久,朱爾斯·西格爾來到酒店擔任特聘醫師。他非常瘦削英俊,魅力過人,當醫生似乎有點過於年輕,至少在露西看來是這樣。她因為手腕長了個腫塊而認識了他。她擔心了好幾天,終於在一天上午走進醫生在酒店的診室。兩個合唱隊的歌舞女郎在候診室裏聊天,都是桃紅膚色的金發美女,露西一直很羨慕這種美麗。她們貌若女神,但其中一個卻在說:“我發誓,再得一次性病,我就不跳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