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員外唉聲歎氣,覺得自己的女兒在繡莊裏受到了驚嚇,甚至可能是中邪了,於是專門請了慈恩寺的大師來為女兒驅邪。
大師告訴杜員外,這個孩子命理奇崛,要多加注意。“還請大師告之禳災之法?”杜員外顫抖著聲音說。“隻要平安度過她的十六歲,便能逃過命中的劫數。另外,讓她遠離那枚針,最好永遠別碰它!”說完,他歎了口氣,念了一句“阿彌陀佛”,離開了杜府。
杜員外立刻讓人取走了繡娘出生時銜帶的刺針,將它鎖在一個小木匣子裏,藏了起來。他還提醒家裏的下人們,永遠不許對繡娘提起這件事,也不許告訴她有關她出生的情形,以及那枚針的故事。
就這樣過了三年,或許真是大師的話起了作用,自從將繡娘的那枚針拿走以後,她漸漸地不再迷戀刺針和絲線,慢慢地恢複了常態,人也變得開朗活潑了。她仿佛走出了針和線的影子,在一個夏日裏,她向父親提出了學習琴棋書畫的願望。杜員外自是高興不已,花大價錢請來有名的夫子和先生給繡娘授業。繡娘天資聰慧,對什麼都學得很快,沒過多久,她的撫琴、對弈、文墨、丹青都已經頗具聲名了。府中有好事的丫鬟偷偷地把繡娘做的畫拿到集市上去兜賣,居然還被許多行家追捧,賣得好價錢。這也讓夫子和先生們感到難堪,一年後,那些夫子們都以各種借口紛紛告辭。杜員外挽留不住,隻好作罷。
這樣的日子在波瀾不驚的平靜中悄然度過。女大十八變,繡娘十六歲了,變得明眸皓齒,楚楚動人。慢慢地,就有人前來杜府提親了。他們有的是給自家兒子提親,也有的是受他人之托,還有的是慕名前來,甚至有不少性情豪放的風流公子哥自己提著重禮就找上門來,直呼杜員外“嶽丈大人”,這下把杜員外嚇得不輕,忙讓管家加強了防備,對那些嬉皮笑臉、厚顏的紈絝子弟,則是凶狠地趕走。雖然如此,還是有不少麵薄的讀書人時常在杜府外麵來回徘徊,四下環顧。而據侍奉繡娘的丫鬟們說,她們也經常在後園裏麵見到有讀書人鬼祟地出現,有個別膽大的,還朝丫鬟丟來各種書信、玉佩、折扇等信物。繡娘卻好像對這一切毫不知情一般,每天還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在一個和風習習的早晨,杜府迎來了一位顯赫的貴客,當朝太傅葉大人。葉大人為人謙和內斂,杜員外顯然沒有料到他會來到自己的府上,激動地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連忙將葉大人迎進了廳堂,一個勁地招呼下人們上好茶,貴客臨門,杜員外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我今天來到貴府乃是受朱丞相所托。”寒暄了幾句之後,葉太傅收起了笑容,表情也變得嚴肅了。
原來,朱丞相的小公子曾無意之中與繡娘有過一麵之緣。朱公子對繡娘一見鍾情,難以忘懷,回去之後茶飯不思,人也很快地消瘦下去了。朱丞相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後,專門托人打聽了朱家公子中意的那位姑娘的情況,在得知了繡娘身世後,就委托了葉太傅前來提親。
聽完了葉太傅的話後,杜員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朱丞相位高權重,答應這門婚事的話以後就算是攀上了高枝,沾親帶故地也少不了杜府的榮華富貴。但是,杜員外不能不有另一層考慮,朱丞相位高權重。朝中和坊間都有不少的傳言,說朱丞相雖然隻是一個丞相,但他早就一手遮天了。杜員外雖然對做官沒什麼興趣,但是官場上的事情還是很清楚的,別看現在丞相位高權重,但是自古以來權高蓋主的臣子,最後都難得善終。把女兒嫁到這樣的官宦人家,恐怕也會是命運多舛吧!
“杜員外,不知你意下如何?”葉太傅的話打斷了杜員外的沉思。繡娘在花園散步的時候拾得了一些新鮮的桃花瓣,正要招呼丫鬟們給她泡上,可她叫了好幾聲都沒有人答應。“這幫小蹄子,都到哪兒去了?”繡娘嘟囔了一聲。她隻好先把花瓣放到一旁,準備研墨作畫。可是,她驚訝地發現原來朱砂都已經用完了,金粉也所剩無幾了,而她今天想畫的就是剛拾來的桃花瓣,沒有朱砂和金粉調不出色。繡娘想叫丫鬟去買,但是又覺得太費時間了,等丫鬟們把朱砂買回來,桃花早枯萎了。繡娘不禁有幾分氣餒,忽然想到她昨日在娘親的房間中見到過一盒胭脂,不如就先取一些來代替朱砂吧。
繡娘在房間裏到處翻找,可就是見不到昨天的那盒胭脂了。自己明明記得那盒胭脂就放在窗台的梳妝盒內,可怎麼就沒有了呢?娘親難道把它藏起來了?會藏在哪兒呢?忽然,櫃子裏一個外形精致、顏色鮮亮的小匣子吸引了繡娘的目光。匣子很精巧,前端有一個小小的機括,連著一個設計巧妙的小扣。胭脂肯定是在這個匣子裏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