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京中亂事(1 / 2)

斐然帶著四九,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走向馬車,心中滿是不舍。待他回頭,想要再和姐姐說幾句體己話,卻見姐姐朝他揮了揮手,“哐”地一聲關上了大門。

“……”斐然滿腔難過不舍頓時憋在了心頭。怎麼感覺自己自作多情了?姐姐,你就不會舍不得弟弟嗎?

看著少爺一副噎住了的神情,四九憋笑道:“少爺,節哀。”

“哼,回家!”斐然惡狠狠地瞪了小書童一眼,有些鬱悶地爬上馬車。

常樂見安然關了門,便問道:“姑娘,您是回院子,還是去園子裏逛逛?”

安然抬頭看了看天,有些熱呢,便答道:“回院子吧。”園子什麼時候都能逛,現在還是回屋歇歇,估計晚上還要應付侯爺。

這正院正房住的便是裴煜,離安然的廂房也不過幾步路,讓她覺得有些不自在,以後怕是連大聲說話玩鬧都不能。

回了屋,見金珠銀環已經收拾妥當,本來行李也不多,日常用具這邊都是備好了的,比王家更講究。

安然打發走常樂,進了裏屋,一頭紮進錦被,用臉蹭了蹭,果然是柔順絲滑,讓人膩在其中不願起身。她翻了個身,呈大字型仰躺在床,視線盯著帳子上的流蘇,腦子裏有些混亂。

‘還是很不適應啊!’安然心想。即便她在這裏生活了快二十年,又從幼童長到成人,但人生觀世界觀終究是與別人不同,一直覺得不得自由。現在更是明白,這裏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人命渺小,權利至上,他們這種小人物,在別人眼裏什麼都不是。也許哪天大人物們博弈,自家連顆棋子都算不上,隻是在不知不覺中丟了性命。

安然用手蓋住眼睛,覺得有些累,心累。想太多容易灰心,還是想想眼下吧。

金珠銀環立在床邊,對視一眼,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們從小跟小姐一起長大,很清楚小姐時常有些奇怪的想法,她們不是很能理解。

一般人家,攀上侯爺應該是高興的,可小姐並沒有欣喜;無名無份地伺候侯爺,應該覺得委屈,可小姐也不難過。他們猜不透小姐的心思,小姐好像沒當回事兒,也用不著她們安慰。

“你倆也去歇會兒吧。”安然坐起,對兩人道。

金珠銀環齊齊搖頭道:“小姐,我們不累。”雖然小姐沒什麼異常,可她們還是有些擔心,尤其是到了這陌生的地界兒,還是陪著小姐比較好。

安然看出兩人的心思,笑了笑,說道:“我真沒事兒,你們不用擔心,快別皺著小臉兒了,咱們就當來避暑遊玩,來享受生活了。”侯爺的生活質量肯定比王家高,她們也跟著長長見識。

金珠看了看小姐,轉頭對銀環道:“那我先回去,今晚我值夜。”夜裏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情況,她得養足精神。

銀環點點頭,說道:“我正好做些針線。”這次帶的衣物不多,小姐的貼身衣物還是得她來做,不是她自誇,她是三人中手藝最好的。小姐那手藝,連自家人都沒眼看,繡給少爺的帕子,很少看到他用,也許是太珍惜了吧。

“也好。”安然點點頭。這前路未知,想必這兩個丫鬟心中不安,她也沒辦法開解,暫且由著她們吧。

換了件寬鬆衣裳,安然爬上床,銀環將床幔合上,說道:“小姐,我就在外間,您有事喚我。”

“嗯,你要是累了就在榻上躺會兒。”安然道。

銀環退下,安然摩挲著錦被,醞釀著睡意。

過了好半天,腦子還是清醒的,安然無奈,隻得坐起身,盤腿坐在床上,思考著該做什麼。

良久,她隻著白襪下了地,坐到梳妝鏡前,一方銅鏡倒映出有些模糊的人影兒。她仔細端詳著自己,瞧著這麵相,有些小家碧玉的味道,可加上這身高和性格,可就跟此時的主流審美差遠了。

“嫻靜猶如花照水,行動好比風扶柳。”小鳥依人才是正道,她更像是大鵬展翅。無論端莊嫻靜還是溫柔可人,活潑可愛或是妖嬈嫵媚,似乎都跟她沒什麼關係,這毅清侯口味兒獨特呀,不會有什麼特殊癖好吧?

安然努力回想關於毅清侯的傳聞,卻也想不起太多。城裏於家跟毅清侯外祖家沾著親,沒出五服,整日見人就誇,仿佛他給於家光宗耀祖了;而他不太好的傳言,還是最近才聽說的。

終歸是心裏沒底,她可以不在乎貞潔,卻怕惹惱了權貴,會禍及全家。他們的地位猶如雲泥之別,人家動動手指頭,她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現在隻能指望毅清侯是個和善大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