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不要喊你沈老師,我喊你的名字好麼?”他又道。
“好啊,你可以喊我cherry。”我微笑應道。
“我也要我也要!”子捷叫起來,滿嘴的菜。
“胡鬧!”傅雲棟插進來,臉色不豫,“沒大沒小。”
“怎麼胡鬧了?”家意扭頭反問他,“cherry和我年紀相仿,憑什麼不能喊。還是二哥你嫉妒了?”
“咳咳咳——”傅雲棟正喝著水,冷不防嗆了一口,半晌才緩過氣,臉色陰陰地瞪向家意,“不能就是不能。怎麼說沈小姐也是你的老師,總歸要有個尊卑之分。”
“我倒覺得無妨,”我插了一句,“在英國的時候,我也是直呼老師的名字。”
傅雲棟轉眼看我,臉上的表情又是似笑非笑,“沈小姐,我不管你以前在英國的時候怎麼樣。但是,現在是在國內,在傅家,我們傅家有傅家的規矩。”
我被他噎住,卻又不好再說什麼,畢竟他說的在理。
“二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古板了?”家意稀奇道,“我可不記得你以前對——”
“行了,都吃飯吧!”程以晴打斷了他,“你總要給子捷做個榜樣吧!”
家意笑了笑,終於沒再說什麼,隻是在低頭吃飯前斜眼拋給我一個友善的笑容,我也回以一笑,低頭吃飯。
用好晚餐,傅雲棟讓下人送家意早早地回房休息,我則到子捷房裏陪他做作業。這個孩子皮歸皮,卻聰明得緊。沒一會兒,作業便全做完了。我問了問他的英文程度,知道傅正亭先前請了老師教過他一些,便考了考他。之後看看時間不早了,傅家規矩不少,小孩子在九點前是要上床的,便把他交給保姆去洗澡,出門回自己的房間。
剛走到三樓拐角處,就聽見傅雲棟的聲音,“今日醫生究竟怎麼說?”
“回二少,醫生說近來快入秋了,侄少爺氣虛,又不能大補,要盡量少走動,少出汗,以防著涼。”一個陌生的聲音,應當是下人。
“醫生配了什麼藥?”傅雲棟又問。
“和以前沒大差別。”
“方醫生什麼時候來?”
“上回說是這兩三天就要來了。”
“好,我曉得了。你明兒就照實去回父親。”
“是。”
聲音停了下來,我這才發現自己剛才不自禁停了下來聽他們說話,這下倒有些怪怪的,好像我在偷聽似的。不過那下人已走到我麵前,看見我喊了聲,“沈小姐好。”
我避之不及,隻得也應了聲。轉頭看見不遠處傅雲棟正站在佳音和他房門中間的走廊處,聽見聲音抬眼望向我。我緩緩走過去,停在他麵前,打了聲招呼,“傅公子。”
“嗯。”他淡淡地應了句,不再說話,卻也未走開。
我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尷尬了好一會兒,才道,“我先回房了。”
“————。”他突然開口,我沒聽清,抬眼看他,“什麼?”
他臉上閃過一抹快得讓我捕捉不到的神情,旋即便恢複慣然的神色,嘴角一絲淡淡的笑意,“沒什麼。晚安!”
我愣了一會兒,才應道,“晚安。”
他對我低了低頭,從我身旁走過去。我往前走了兩步,忍不住回頭看去,卻見他沒有回房間,而是下了樓。我重新轉身走回房,邊努力回想他剛才說了什麼,但直到躺到床上進入夢鄉之前,還沒想出來。
“有期!”
我猛然驚醒,眼前是一縷透進窗簾的陽光,還有無數在光亮中飛舞的粉塵。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而方才夢裏那個聲音卻依稀還在耳邊回蕩。我分不清是誰的聲音,隻朦朧記得一雙黑亮的眼睛和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
我深吸了一口氣,從床上坐起,換好衣服,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外麵天色已亮,但還能聞到依稀的水霧氣息,說明時辰尚早。放眼望去,已能看到有下人在修剪前院的樹枝,還有不遠處傳來的鳥叫。
“篤篤篤!”
門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我詫異地回頭,不曉得這麼早會是誰,但還是走過去開門,竟然是家意,身上還披著晨褸。
“家意?有什麼事麼?”我驚異道。
“早!”他綻開一抹燦爛的笑容,堪比剛才看到的太陽。“我聽見你房裏拉窗簾的聲音,猜到你已經起床了。我想請你去後院賞花。”
“現在?”我完全沒能反應過來他的思路。
“是啊!等太陽大了,我就不能出去了。所以想現在。”他微笑著解釋。
“哦,好!”我想到昨晚傅雲棟和下人的對話,忙答應了下來,但轉眼看到他的裝扮,又停下了往外走的腳步,“你要不要換件衣服?”
“不用。我喜歡寬鬆些。”他說著,手已經拉住了我的,往外走去。我隻來得及關門,整個人便被他拉著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