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棟一邊抬手捏住我的胳膊把我向身後拽,一邊繼續道,“她是新來的家庭教師沈小姐,多半將您和方醫生弄混了,決不是有意冒犯的。”
“沈——”眼前的男人,被我錯當成“方醫生”的傅正亭終於止住了笑聲,從喉嚨裏逼出一個字,眼睛卻緊緊盯住我的臉,目光沒有片刻的離開。好一會兒他才重新開口,嗓音卻出乎意料地沙啞,“你姓沈?”
我隻覺得心髒又開始如擂鼓般狂跳,喉嚨一陣幹澀,完全發不出聲音。他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模樣,他看上去比姨父年輕得多,最多隻有四十歲,俊雅卻又不失剛毅的五官更完全不是我心目中父親的模樣。而他那種目光卻仿佛要從我臉上看進我的心裏,又追問道,“你姓沈?”
我深吸了一口氣,才能稍稍克製住幾乎要跳出嗓子眼的心髒,點了點頭。
他的眼睛裏募地散發出一種狂喜的光芒,身子仿佛跳躍式的往前一步,若不是傅雲棟用力將我拽向身後,他幾乎就會抱住我。
“父親!“傅雲棟低叫了一聲,身子往中間一跨,擋住了我的視線。“這不是沈小姐的錯,是我沒有事先交代清楚,沈小姐並不曉得家意的身體狀況。父親若要責罰,盡管責罰我。”
盡管之前傅雲棟也並未曾為他自己辯駁半句,可我還是未料到他竟會將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心裏突的一動,某種說不出的味道就從胸口彌漫開來。我動了動,欲掙開他的手,卻被他死死地扣在身後動彈不得。正在焦急,一旁的“正牌”方醫生開了口,
“大帥,能否借一步說話?”
我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好一會兒,終於聽到傅正亭“唔”了一聲,胸口那股吊著的氣這才鬆了下來。而站在前方的傅雲棟也緩緩側身讓開,但仍緊緊鉗著我的胳膊將我隔在身旁。
傅正亭隨方醫生向書房走去,在越過我時還是朝著我掃了一眼,我能清楚地感到傅雲棟鉗著我的手又加重了些,直到他們走進書房關上門,他才鬆開手。我這時才覺著胳膊火辣辣得痛,抬腕一瞧,手腕處竟然紅了一大片。
“沈小姐,傅某早就警告過你傅家的家規,可你顯然完全沒有聽進去。今日幸好家意平安,否則你已惹了大禍,父親絕不會如此善罷甘休。”傅雲棟忽然開口道,音量不高卻透著十分刻薄,“倘若你還想太太平平地留在傅家,還想借傅家的力量尋親,傅某勸你,還是循規蹈矩安分守己些,莫讓人抓到把柄。”
我霎那間張口結舌,錯愕至極,像是突然被人劈臉扇了一巴掌般羞憤難當。這個,這個混蛋,說得是什麼混賬話,竟像是我犯了什麼不安於室的滔天大罪似的,還當著一走廊的人,全然不給我留任何臉麵和餘地。方才還因他護著我而對他興起的一絲好感轉瞬間便又消失殆盡,剩下的除了憤恨還是憤恨。
我深吸了口氣,挺直了背脊,揚起下巴,直直地瞪視著他道,“傅公子,有期也早就說過,真要有什麼事,也是絕不要您保的。倘若傅大帥真要責罰,有期也決不會推諉責任,更加不會拖您下水。至於循規蹈矩安分守己之類的話,隻怕才是有期要勸傅公子的,切莫將有期莫名置於前任的境地之中。”
他俯視我好一會兒,才“哈!”地怪笑一聲,口氣更趨陰涼,“若不是沈小姐太高看了自己,就是傅某太低估了沈小姐。就當是傅某適才冒犯了,多有得罪!”說著微微彎了彎腰竟就轉身揚長而去。
我瞪著他離開的方向,一口氣憋在胸口,出也不是不出也不是,就這麼硬生生地扯痛起來。
“好了好了,二少就是和大帥的脾氣一模一樣,任是再好聽的話到了他嘴裏也變成難聽話了。沈小姐你千萬莫和他計較。”一個陌生卻柔媚的聲音忽地在旁邊響起來。
我轉頭看去,是那個軍裝女人,她已踱到了我邊上,對著我微笑道。
“多謝!”我強擠出一絲笑容,心口的鬱結之氣仍是堵著揮之不去,不過這個女人提及傅正亭父子的口氣,卻是令我對她的身份有了些好奇。
“是啊,沈小姐千萬別放在心上。如今家意既已沒事,大家還是歇著去吧。”程以晴也輕柔地開口道,一邊又轉向梁秘書,“梁秘書,父親今日打算住下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