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悄然灑落。
空落落的古家大宅中,西苑的一間屋內,放在雕花床柱上的一隻小碟忽然傾斜,碟中清涼的水珠紛紛滾落到一名豆蔻年華的小小少女額上。少女伸了個懶腰,兩隻胖短的手指指向額頭,喃喃道:“小火柴~”指端明明滅滅升起一團可愛的黃豆大火焰,瞬間蒸發掉額上的水跡。她萬分不情願的掀開錦被,迷迷糊糊的走到床邊一個梳妝台前,半眯著眼睛,拾起一把嵌螺紋的木梳,有一下沒一下的懶懶梳著頭。
好不容易梳好男子的發髻,穿好男裝,她打著哈欠向門外走去。
朝陽、薄霧、鷓鴣聲,碧草、晨風、踏階音。
昨天師父把她拎到這個大宅子裏,跟她說今天要一起去貢院(高考考場),一定可以找到鬼書生。她一開始還激動地不得了,可是不一會兒就困得睜不開眼。
師父把她拍拍清醒,教她一個法術:小火柴~
她費了好大勁才整出點火苗,高興的跟數學考試作對了集合函數動點題一樣。
不過師父直接一捧冷水上來,說這個法術乃史上最簡單的。
於是她直接暈倒,倒下就在周公家了。
——咦,怎麼這青石板的路,好像沒有頭似的?
白蔓君揉揉眼睛,企圖看穿朦朧霧氣。
晃晃腦袋,師父不是說直接走到頭就好了。
聽師父的話有肉吃,繼續走。
走著走著,兩旁的樹木搖動起來,乍看好像自己在移動一樣。
白蔓君無比困惑的拍拍腦袋。貧血症又發了?
緊盯著兩旁花木,越看越覺得在晃動,最後飛沙走石、霧障彌漫,讓本來就頭暈的白蔓君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隻得抱著腦袋閉上眼睛跪坐在地上。
“師父!師父!救命啊!你們家種的樹基因突變會走路啦!師父!生化危機啊!達爾文你的進化論要被推翻了!sos!”
然而喊過之後,除了大腦一陣缺氧,沒有任何變化。
白蔓君微睜開眼眸,又馬上合起。暈死了…
隻好盤膝坐下,按揉著太陽穴。
心口一片冰涼的感覺傳來,讓她浮躁的心緩緩沉下。
心中忽然響起了這樣一個句子——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
她跟著心中的聲音喃喃道,拉出脖頸上一根紅線,將線上係著的一個小小玉環合在掌中,不斷誦念這句子。掌中的冰涼更加如同高山融雪、幽穀清泉,令人精神清爽。
她穿越那天,原先的鍾辰宓哮喘症發作,魂魄不保,她正好飄蕩到這裏,不知怎麼就被吸進鍾辰宓的身體。醒來後,掌中就握著這樣一個小小的白玉環。爹查看過,說這玉環中蘊藏著花草的日月靈氣,是個寶物,也就由著她掛在脖子上。
不知過了多久,白蔓君感到心中一片清明,就睜開眼睛。
古慕卿正站在白蔓君麵前,臉上微帶讚賞的笑容。
“師父?”
“不錯,可以自己打破這個幻境,倒是超出了我的期望值。”
“?”
古慕卿伸手拉起白蔓君。
“我古家宅子各處都有防備陷阱,這樣的”移花接木“隻不過是很尋常的一個幻境而已。”
白蔓君惡狠狠地瞪著古慕卿。
“你知道有幻境還讓我進去?”
古慕卿望了眼朝陽,將白蔓君拖起來:“去貢院吧,看看那個鬼書生耍什麼花樣。”
白蔓君靠在貢院外牆邊,無聊的隨意編結著幾根草莖。
師父把她拎到這考場外邊,還以為要幹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結果師父讓她等在這裏,就自己隱身進考場玩兒去了。
看著手中已經漸漸成形的草戒,白蔓君仰天長歎,老子我最討厭等人啦!
“阿嚏!阿嚏!”白蔓君揉揉鼻子,一股大大的鬼氣!天啊,現在已經10點多了,怎麼還有這麼重的鬼氣!
望向彌漫鬼氣的來源,白蔓君一下子噎住。
“我,我,我叉!地府搞人間一日遊還是怎麼地,鬼魂旅遊團啊?”
人聲鼎沸的大街上,一群缺胳膊少腿甚至連人形都沒有的鬼魂正張牙舞爪的集體行進在大街上,所經之處飛沙走石、雞飛狗跳,甚為壯觀!
鬼怪大軍風卷殘雲般的前進,在密密麻麻的鬼魂中心,隱約露出一個朱紅衣裳的身影。
那冷冰冰的走路方式,那紅的耀眼的衣裳,那繡著的血紅曼珠沙華圖樣……
怎麼看怎麼熟悉!
待到置身一群鬼魂之中,白蔓君一邊使勁打噴嚏一邊向紅衣公子揮手。
紅衣公子腳步凝滯,伸手指向白蔓君,不可置信的大叫:“我叉!這麼熟悉的有形的噴嚏聲,明明是我師父的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