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泰被抓了。
他是在一個下雪天被抓的。
那一天,雪很大,是鵝毛大雪,而且,下的雪很厚很厚,足有一尺,人踏在上麵,走過去,會留下很深的腳印,走在上麵,還會發出嘎嘎的聲音。
這一天,黃公平正好在爺爺家,他正在和爺爺一起,掃著那唯一的一條路,將那雪輕輕地,倒在旁邊的軟土上。
那時候,他笑的正歡。
突然地,有著十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穿著軍大衣,戴著軍帽,拿著槍,走了進來。
為首的就說了一句:“王公泰,你貪汙醫院藥品,假報賬單,現事情暴露,跟我們走吧。”
“好。”看著一群士兵來抓自己,王公泰沒有絲毫的驚訝,反而很坦然。
他摘掉手套,伸出蒼老的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黃公平的頭,說了一句‘小公平,再見了’,就跟著士兵,離開了家。
士兵?
帶走?
槍斃?
看著這長舌婦口中,經常傳出的一幕,黃公平似乎想到了什麼,大叫著‘爺爺,爺爺’,就追了上去。
似乎是因為這句‘爺爺’,那群士兵停了下來。
“他是誰?你的孫子?”為首的士兵,皺起了眉頭,他揮起手,就準備下令,也準備帶走黃公平。
經證實,王公泰貪汙了很多,這麼多錢,他不可能一下子全部花完,他有很大的可能,將這些錢,要留給他的孫子,若是抓了這小孩,說不定還能找回那筆錢。
“他是別人的孩子而已,我看著喜歡,就收為義孫。你抓他,沒有用。”王公泰淡淡道。
為首的士兵,皺皺眉,有點猶豫不決。
就在這時,黃父黃母,突然衝了進來,黃父大喊著:“同誌,這是我兒子。”
“哦。”為首的士兵,似乎和黃父很熟悉,一看到他,還專門點了點頭,很果斷的,揮了揮手:“走!”
“照顧好他。”王公泰說了這麼一句,最後,看了一眼黃公平,跟著士兵離開了。
雪花下,他們的腳步,愈走愈遠,直到徹底消失。
黃公平哭泣著,想要追上去,卻被他的父親,緊緊地拉住了。
直到很久很久,確信一行人走了很遠很遠之後,黃父才抬起了頭,一陣苦澀的望著眾人離去的那個方向。
似乎王公泰的時候,他不敢抬起頭。
黃母望著那個方向,曆經風霜的臉上,露出一絲羞愧,也哭著道:“孩子他爸,你說我們倆,會不會下地獄!”
“肯定會的。”黃父苦笑著說道。
而黃公平,聽著父母的談話,那一顆心,沉到了最底下。
“砰!”
當天,在菜市場,隨著一聲槍響,王公泰倒在了血泊之中,死了。
他被槍決了。
那腥紅的鮮血,自他的頭顱中,流了出來,鮮豔的顏色,給雪白的大地,沾染了一層紅色。
那一具屍體,冰涼的,躺在了大地上。
雪花飛舞,沒一會,就將他的身體,掩蓋在了下麵,不僅是屍體,就連那鮮血,也是被遮掩住了。
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
當天,王公泰被處決的消息,便被附近的長舌婦,聽到了。
黃父黃母,自知沒臉,自從老人家,將黃公平帶回了家,就沒有再出去,一直帶著屋子,安慰著兒子。
可是,這些長舌婦,好不容易,有了談資,豈會這麼容易就放過他們。更何況,在三年前,因為黃公平時常昏迷被這些長舌婦稱作妖怪、被鬼附體的事,王公泰還專門教訓過這幾個長舌婦,這個仇,她們發下誓言,一定要報的。
“那王公泰,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果然,是個禽獸醫生,貪汙了那麼多錢。”
“還說什麼救死扶傷是醫生的天職,我看,他就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和那什麼人模狗樣的市長,是一個德行。”
“他住在這裏,對我們來說,就是恥辱,真是一隻老鼠壞了一鍋湯。”
“現在,他被槍斃了,真是大快人心。”
…………
長舌婦的聲音,都很尖銳,是絕對的女高音,而且,聲音洪亮,久久不絕,一旦說起來,那短時間內,是停不下的。
屋子裏,黃公平聽著一群人,不斷地羞辱著爺爺,這讓他怒火中燒,隻想衝出去,撕掉這些長舌婦的嘴巴,切掉她們的舌頭。
可是,他剛準備動,就被父母死死的拉住了,他們不讓他去。
“爸,為什麼?他們這麼罵爺爺,我們難道不反抗?”黃公平詢問著。
“你不能去。”黃父的字不多,但是他的聲音,透出一股堅決,不可改變。
“可是~~~”黃公平反抗著。